李若松放下手里的文件,坐到成栋的身边,他之前就发现成栋的情绪不对劲,只不过那会儿他自己也要平复情绪,要处理很多事情,所以并没有跟成栋聊过,这十多年下来,他都快忘了,成栋本质上是个非常容易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的事情他会一直想,反复想,要么最后自己想通了,要么就是想不通,陷入一种非常悲观的情绪中。
成栋在李若松坐过来之后,很自然的靠在李若松的身上,这么些年下来,成栋已经习惯了依靠李若松,这种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很多,只是成栋自己并没有察觉,靠着李若松,成栋两眼看着房梁,说道:“你说实话就行,不用安慰我,我其实早就明白我这个人是个懦夫,既想要出人头地,又不想直面残酷的场面,既想做出一番事业,又不想承担失败的风险,所以我总说什么自己只想做些自己喜欢的或者是擅长的事,然后闷在屋子里捣腾些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的东西。
能用上,我就自鸣得意,觉得自己简直是大功臣,没我的东西你们打不臝那些骑兵,用不上,我就自我暗示,觉得这里还是太落后了,远远不能跟我前世呆的地方比,若松,你看,我就是这种人,胆小懦弱不敢面对现实,结果,不该死的人因为我死了,该死的人却没死掉。”
李若松拉住成栋的手,说道:“不能这么说自己,你本来就是南楚的大功臣,你看,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就算是分家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着这么舒服的日子,搞不好正带着爹娘祖父祖母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逃难,也可能已经死了,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没有你捣腾出来的那些手雷炸弹大炮和枪支,我们确实没办法打赢大赫,这是大家早就有所觉悟的事情,你看,大赫的骑兵可以说是没有敌手的,别说是我们,就算我们这余下的国家全部都联合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对方,至少,在人数没有达到五倍于大赫的时候,我们一丁点胜算都没有。
直到你把这些武器弄出来才扭转了我们的劣势,你看,夫郎,你弄出来的东西不管别人再怎么仿制都比不过你研制出来的东西,地面上跑的,水里头游的,哪个不是你带着人倒腾出来的?别的我都不说,就那个公路和电灯,给咱们南楚带来多少便利?还有现在正在研制的电报和电话,听说也快弄出来了,以后咱们就算是距离非常远也能彼此听到对方的声音,这种事情,以前谁敢想?
而且你不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你自己的身上,你要知道,若枫的事情真的要说是谁错了,我和若杉的错绝对比你的错要大,而且要大的多,如果你用该死来形容自己,那我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我自己,我岂不是比你更该死,唔,我想想,比该死更厉害的,嗯,我就该被千刀万剐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这些事情,是因为若枫并不是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他太过心急,也不会把朝臣们逼到这个地步,我不是在为那些人说话,而是就事论事,若枫哪怕学到若杉三分之一的本事,也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治大国如烹小鲜,要有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智慧,若枫是耐性不够,手段不足,智慧也没发挥出来,一味的想着去压制,去强行改变,用很强硬的手腕和态度去面对那些大臣,其实他弄错了一点,皇帝和大臣从来不是隶属关系,尤其是对咱们大楚人来说,更是如此,开国皇帝之前不过是个泥腿子,泥腿子都能当皇帝更何况这些要地位有地位要本事有本事的世家,他们本来就瞧不上熊家的先祖,只不过碍于目前的身份地位不好说什么罢了,要让他们积极的做事情处理朝务,他们不一定有那个本事,可要是让他们拉帮结派给朝廷拖后腿,他们一个顶仨,若枫太低估这些人的破坏力了。
按照咱们之前的构想,皇帝和大臣应该是一种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的关系,皇帝要依靠大臣帮他处理朝政,帮他管理那些官员,帮他运作一个国家,大臣则需要皇帝的授权,需要皇帝的认可,需要皇帝的帮助,同时,皇帝能够约束着大臣,不让他们因为手里有权就为所欲为,大臣也能够约束皇帝,不会因为一个扶不上墙的废人毁掉一个国家的根基。
这一切的本质是为了让南楚人过上好日子,如果大臣们都不做事了,光靠皇帝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可如果皇帝一点权力都没有,完全让大臣把持朝政了,后果会比皇帝独揽大权更加可怕,因为骂名是皇帝担了,好处是臣子得了,若杉很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他一直在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处理他和朝臣之间的关系,可若枫不懂,也可能是我们给了他十足的底气,让他觉得自己只要有我和若杉的支持就足够了,所以他大刀阔斧的做各种调整,想方设法的整治那些朝臣,直到踩到了朝臣的底线,最终死在朝堂上,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任何人。”
成栋紧紧回握住李若松的手,伤感的是说道:“不是,还是我们心急了,若枫会犯这种错误很正常,至少,在我看来是正常的,他是想着要让我们轻松一点才会选择在刚刚满了十五岁的时候接过皇位,其实他完全可以再等几年,等到他更大一些,更成熟一些,想法更全面一些的时候再做出这个决定,他没有,因为他顾念着我们。
若松,你说的没错,在这次的悲剧中,若枫不是完全没错的,可这种错误对于一个刚刚十五六岁的,身居高位的男孩子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对的,只是急切了一些,就只是因为急切了一点,希望南楚的老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那种没有贪官污吏,没有仗势欺人,没有官官相护的日子,就要被杀掉?就要用这种方式离开人世?若松,楼里那几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谁来求情都没用。”
李若松点点头,说道:“行,我也是这个想法,这里面的人,谁都别想逃掉。”
夫夫俩刚刚说完,便听门外有人说道:“将军,成大人,楼里面的人说他们接受一切条件,只要让他们从那栋楼里出来。”
李若松冷笑一声,对成栋说道:“走,咱们去会会他们,听听他们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这帮子人,终于想通了,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什么事情,之前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现在不让他们出来他们又闹死闹活的想出来,这些人,就是贱骨头。”
成栋勾了勾嘴角,说道:“一起去,让情报科的人也过来,站在旁边听听,他们哪怕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也都给我指出来,省得他们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们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李若松闻言,立刻命人去将情报科的科长和刑讯科的科长叫到议政大楼前面等他们,夫夫俩换上各自最正式的朝服,相互看了一眼,并肩朝着议政大楼走去。
当他们俩走到议政大楼的时候,意外的看见熊若杉和周谨言已经站在那里了,熊若杉看见自家兄长和哥夫,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哥,哥夫,我和谨言跟你们一起过去吧。”
李若松看了成栋一眼,成栋微微点头,李若松这才说道:“打虎亲兄弟,走,咱们兄弟俩一起去。”
第392章潜伏的威胁
李若松和成栋返回南江府不过两日,议政大楼里面的大臣又死了几个,等到熊若杉带着他们三个走进去的时候,只剩下两个人要死不活的坐在那里,眼神呆滞,见到有人进来,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扭过头,盯着他们四个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等到发现眼前站着的四个人是他们心心念念要见的人时,俩人眼中迸发出一种狂热的神情来,他们俩连滚带爬的凑到熊若杉跟前,伸出手一把抓住熊若杉衣裳的下摆,连声说道:“王爷明鉴,王爷明鉴,我是无辜的,真的是无辜的,王爷,求求你,让我们出去吧,求求你,王爷。”
熊若杉一脚将抱着他小腿的中年男子踹开,说道:“不要靠近本王,李将军之前已经说了,让你们老实交代,今天我们就是来听听你们怎么交代,交代什么的。”
其中一位男子立马接口道:“我说,王爷,我什么都说,下官,不是,罪臣,罪臣什么都说,只要王爷能让罪臣从这里出去,罪臣愿意交代。”
熊若杉环顾了一圈,议政大楼里面收拾的挺干净,每天都会有士兵进来收拾,也会给他们被关在里面的人送食物和饮用水,就是没有衣裳和洗漱的水,所以他们俩饿死倒是不至于,臭死倒是有可能。
死人也都是每天带出去,安葬好,该火化的火化,该埋下去的埋下去,除了熊若枫和他的皇后是用特殊的药材给浸泡了起来,其他人都是直接看一下是谁,记录下来,烧成灰,装进盒子里,放在一起,等着事情结束之后交给他们的家人,至于那些人会不会闹,这不是他们要管的事情。
熊若杉找了个地方,先让李若松和成栋坐下,再安排周谨言坐好,最后自己才找了个地方坐好,漫不经心的说道:“行了,废话就不要这么多了,想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你们直接说就行了,我们听着。”
李若松接着说道:“你是,吏部左侍郎,另外一个,我看看,刑部右侍郎,不错,你们能够瞒过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本事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你们能说些什么了,说的对,没少说,还能留个全尸,该说的没说,可能连个全尸都没有,你们自己先好好想一想,再决定怎么说”李若松的话音刚落,吏部左侍郎便说道:“我先说,我先说,其实这事我知道的不多,似乎是几年前他们爷带着王夫离开南江府,甚至连李将军和成大人也都离开了南江府,让他们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们有提过干脆就不要继续了,等到什么时候你们几位都回来了再找机会动手,说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认为与其让你们几位离开南江府,搞不好什么时候再杀回来,还不如一锅端了,让熊家彻底没了能够继承皇位的人,也没有唯一的后盾,这样才比较放心。”
成栋突然打断吏部左侍郎的话,说道:“如果我没说错,有人不同意。”
吏部左侍郎楞了一下,说道:“是的,他们意见并不统一,有的人同意,有的人反对,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反对这个提议,还是觉得留下小皇子其他人全部杀掉比较好,当然,我位置不够高,所以很多事情都没听到,我只知道在那之后他们就准备动手了。”
成栋冷冷的笑了一下,说道:“当然会不同意,与其辛辛苦苦冒着砍头的风险把别人送到皇位上去,还不如留着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当傀儡,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我当不成皇帝,你们也都别做那个美梦,毕竟都是手里头没有枪杆子的文人,谁又比谁强多少?所以你们这些人失败才是老天爷有眼,不然我真要担心老天爷是不是瞎了,只可惜,我们还是有两个家人死在了你们的贪心里。”
吏部左侍郎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声说道:“是是是,成大人说的是,我估摸着他们就是这么盘算的,所以才会做出后来的事情。”
成栋没搭理他,扭过头对李若松说道:“这个人,可以拖出去毙了,该说的什么都没说,只说了我们知道的事情,留着无用。”
李若松还没开口,吏部左侍郎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口中说道:“冤枉,我冤枉啊,成大人,我哪里没说实话,我该说的都说了,真的,成大人,您相信我,相信我啊。”
成栋连个余光都没给他,直接对刑部右侍郎说道:“轮到你了,说吧。”
刑部右侍郎有些犹豫,他看看吏部左侍郎,再看看熊若杉,又看看吏部左侍郎,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直到李若松一挥手,进来两个士兵,不顾吏部左侍郎的激烈抵抗,直接把人给拖了出去,不多时,又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枪响,刑部右侍郎吓得打了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说道:“罪臣交代,罪臣一定老实交代。”
成栋点点头,说道:“说吧。”
刑部右侍郎听到成栋的话,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说了出来,按照刑部右侍郎的说法,他们这一伙人存在的时间已经非常长了,甚至是在楚成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多是他们的父辈或者兄长,他们这些人有大赫人,有丰国人,有南边十六国的人,有其他海外小国的人,当然,也有大楚人,他们有的是数辈人之前就来到大楚,埋伏在大楚,朝各自国家输送消息,也有被派过来不过七八年的奸细,只不过他们运气非常好,南楚的发展速度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几乎是只要你有能力很快就能得到提拔,他们这些奸细也不例外,不得不说,这也是李若松他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从驻地那边出来的人确实没什么问题,可并不代表南江府以外的那些地方也没问题,所以在南楚急需人才而奸细中又确实不乏人才的情况下,南楚的朝堂之上,渐渐有了第三股力量,而且还是最为可怕的威胁。
要说熊若杉运气不好,确实不好,他不被期待的出生,不受喜爱的幼年,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童年,颠沛流离的少年,劳心劳力的青年,他这短短二十多年的岁月,可谓是吃了不少苦头,他所经历的事情恐怕很多皇室中人想都没想过。
好不容易有了兄长和哥夫,忙的别说是管他了连自己俩孩子都是丟给他的,遇见了自己想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个跟自己一样性别的男子,差点这辈子都没希望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终于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处出了感情,弟弟成亲没两年居然就去世了,若不是李若松和成栋夫夫俩活的健健康康的,他都要以为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了。
可要说熊若杉运气好,他也确实运气好,不管怎么说,他都在这么多人的保护下健健康康的长到现在,他的兄长和哥夫都是能人,楚京城破了,南江府却强势崛起,原本那么不堪一击的南楚军队在他们俩手上变成一支战斗力堪称可怕的军队,李若松不显山不漏水,可即便是人离开了南江府,南江府周边的军队和纠察局的人却没有任何异动,他对军队的绝对掌控力是熊若杉拍马都赶不上的。
成栋更厉害,层出不穷的新式武器和新鲜物事,短短几年的时间,南楚的发展可以用日新月异四个字来形容,熊若杉从南江府离开去到松江府的时候,不过是两日的行程,熊若杉却觉得像是来到了两个不同的朝代,熊若杉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能够经历这样一个有着巨大变革的时代。
当然,如果他不是皇帝就更好了,熊若枫去世之后,他侄子要能够亲政最少还要十五年,这就意味着自己可能还要再当一段时间的皇帝,每每想到这里,熊若杉都恨不得把这些人再拖出来挫骨扬灰,否则根本不能磨灭自己的愤怒。
第393章舌战群臣
在大楚史上,有个非常奇怪的记录,楚成帝去世后,由其皇长子熊若杉即位,史称楚明帝,楚明帝退位后由其皇弟熊若枫即位,史称楚和帝,但是,楚和帝在位不过两年便死于朝堂刺杀,后楚明帝再次登基为帝,沿用之前的年号,又封了楚和帝的皇长子为太子,楚和帝虽然在位只有短短两年,但是,他的死对大楚的朝局产生了极为巨大的影响,首当其冲的就是官员的任命考核。
熊若杉再次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肃清南楚境内的这些外族人,先是沿着两个人提供线索深挖,等到线上的人挖的差不多了,又开始按照这些人的关系继续往周围排查,基本上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人挖了出来,能够找到十多个同伙或者同族,这场被称为雷霆的行动,让南楚境内埋伏很多年的奸细一一暴露出来,甚至有的地方一个家族都被连根拔起,对于这些人,熊若杉并没有全部杀掉,而是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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