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抬,懒懒问道:“好事坏事?”
“好事,当然是好事!”卫竹手一把抄起桌子上的盖碗,瓜登两口就把卫问芙的龙井给喝见底了。卫问芙抬起眸,手里的刀比划了比划,还未动手卫竹抢先道:“有个洋学生在西郊登船,准备过来了。”
“洋学生?”卫问芙起了兴致。
“嘿别说,你猜怎么着?那洋学生竟是冬自旗的女儿,就好几年前要送给市里头那些军阀团子,给跑了,就这姑娘...咱办的学校不是缺一外语老师吗,也一直无合适人选,要不咱…”
“叫什么?”卫问芙把短刀往桌子上一扔,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大白纸,抬起毛笔利落的沾上墨水。一边嘱咐道:“竹子,你去叫几个弟兄,便衣,提字码头接人。”
“老大你...那可是镇长的女儿!”卫竹上前上解释,他的本意是去请这位洋学生来,而不是用绑的形式。
卫问芙这才想起这茬似得,抬起头来,咧着嘴角说:“哦对,路上碰着镇长的人,先放倒...别碍了本小姐的大事…”
…
“她还是不吃饭,昨儿一天了,就干巴巴在房内坐着。”卫竹瘫坐在内堂,手托着脑袋,哎哎的叹了一口气又抱怨道:“我就说你请人这方式不对。”
卫问芙翻开着报纸,一身素色褂子,长发束之脑后,一瞧慵懒颇有书生那沉静的气质。听卫竹在那里抱怨,淡淡开口:“不吃,那叫撬开了嘴,砸碎了牙,往里头倒就是。”
比之年小一岁的卫竹坐正身子,瞧着眼前这人,愣是相识二十载,竟摸不透这人心里头半分。做事总是出其不意,平日对百姓倒是善心,开办学校凡事子弟来入学,每月有五块大洋可以领,既让人上学,又倒贴钱财。有时办起事来果断狠辣,夜袭立桦镇那几个毛贼,连夜吃了枪子扔进海里喂鱼。
卫竹脑袋没她好使,嘴又逞不了强,思索了大半天弱弱道:“你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这样做,不好。”
报纸啪嗒合上,她抬起眸子,手托着腮,嗯的一声,让卫竹好好发挥。
他只好又说:“你想,咱提着大字冒充冬镇长去接人,按东郊那山头土匪蛮子的话讲,这叫绑票,咱是军人,咱还知法犯法,已是不对在先。人一大姑娘,长得水灵漂亮,不打不闹,只要讨一个说法,使性子这小事你就要砸碎人的牙,卫问芙你不地道!”
卫竹一副严厉谴责的态度坐正了身子,一大串话讲出来头头是道,都佩服了自己。真觉得个子比卫问芙高,气势也占上半分。谁知卫问芙一个抬眸,收起了笑意,卫竹又怂得含胸低额。
“很漂亮?”卫问芙砸吧一问。
“贼漂亮。”卫竹笑眯眯一答。
“嘶。”她站起身来,看着堂外开的极好的茶花,有些意外道:“老不死这么唯利是图的小人,还有个这般傲性子的女儿,颇有意思。”
“老大,冬镇长来了,带了礼,在外堂候着。”
卫竹哈哈一笑:“白天别说人,晚上别说鬼,说曹操曹操就到。”
…
“卫司令,您好您好。”
冬镇长一身丝绸的暗红色大褂,颇显财势。一见卫问芙从堂内走出,他立即上前拱手让礼,抢先赔笑开口。
卫问芙往主座上盘腿而坐,手一偏请他入座,谁知老不死依旧站着。她明知故问:“哪来的风劲儿大得把冬老镇长吹到我这小庙来了?”
他对这小丫头片子客客气气,对方摆着一副臭脸,要不是看着你有百来条枪,在镇上颇有名望。否则就凭堂外那两米高的人塑雕像,什么武官之后,谁他妈会放在眼里?冬镇长心里嘀咕,早晚收拾这丫头,但咋一瞧,卫问芙眸似抬微抬,一身黑皮退下女儿姿态尽显,那俊俏的五官稍稍带着妩媚,冬镇长眨巴着眼,想着做姨太太也不错。
心里都谱成谱那般长,脸上依旧摆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摆了摆手,下人抱起一小箱子放在卫问芙眼前,黄灿灿的金条霎是要眼。
“听闻小女在卫司令府中作客,颇有叨扰,一点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