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思索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答道:
“我从未让安娜依杀害了一,这件事是她的自作主张。”
沈绥双眼一亮,立刻道:“安娜依杀害了一,唯一的理由是为了掩盖当年服下那一份血髓的事。但是这件事,了一在笔记里记录下来了,于是才能为我们所知。”
“她不知道那本笔记的存在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假设她知道,她却不取走那本笔记,大概是因为……那本笔记上写的根本不是事实的全部,所以她不忌惮。”
“这说不通,如果笔记上写的不是事实的全部,那么了一就根本不了解真正的事实,安娜依就没有杀害她的理由。既然了一被她杀了,那说明了一分明是知道事实的真相的。”
“所以,那本笔记,已经被安娜依篡改后掉包了……我们看到的,不是事实的全部……”沈绥最后推理道。
“当年,安娜依和了一服下你父亲的血髓,这当中肯定还有隐情。而那份下落不明的血髓,必然是落入了尹御月的手中!”秦臻补充道。
“我马上就去查。外公,您千万要挺住,我会想办法救您出来的。”沈绥最后坚定说道。
“好孩子……你……你千万要小心。”秦臻本想说不要管我了,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能吐出来,临时改了口。
沈绥急匆匆离开了秦臻的牢房,立刻又命人带她去安娜依的牢房。安娜依作为牢中唯一一位重罪女囚,被单独关押在天牢的最西头。沈绥抵达她牢房门口时,她正盘膝打坐,瞧上去气定神闲。见到这个棕发绿眸的女人,沈绥心口便糅杂着无比复杂的情感。她曾经恨安娜依入骨,又因为她曾拼死抢救自己姊妹俩,而对她改变看法,到如今,她再一次由白转黑,沈绥的内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尽管她对安娜依的情感十分复杂,可她却已然不会再受情绪左右了。
“你……究竟还要将这场戏,演到什么时候?”当再一次只剩下她们俩人,沈绥沉声问道。
安娜依微微睁开眼,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看来,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当年你给了一吃下血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做实验。”安娜依笑道,“你要知道,鸾凰血髓这种东西,可是不能乱吃的。尤其是,咱们这些从未与鸾凰血脉发生过血液接触的人,贸然服下血髓,可能会有很不好的反应。我得让我的好师妹替我先试一试,师妹与我体格接近,又一样都是西域人,饮食习惯相近,她服下后的状况对我很有参考价值。”
“所以你当时没有服下血髓,真正服下的其实只有了一?”
“是啊,可怜她一直都觉得我是和她一起服下的。这怎么可能呢?若我当时服下,我必然会像她一般,因为痛苦而晕厥到早间,我如何能有时间抢救你们姊妹俩,带你们逃离长安?”安娜依悠然道,“我服下鸾凰血髓是在半个月后,确认我的好师妹一切安好之后。唉,可惜啊,其实我们最终都还是被副作用吞噬了。我不是沈缙,天生就具备鸾凰血脉,也不是秦怜,接受过尹域的精血,身躯已然被改造,还生育了一个鸾凰血脉的孩子。我与了一,到最后还是与血髓不相容,我们终日里生活在病痛中,虽然容颜衰老缓慢,可早已是风烛残年之身。”
“你为什么要助尹御月害我父亲,仅仅是因为她不爱你吗?”
“仅仅?呵呵呵……这就足够了。”安娜依轻声道。
“尹御月在哪儿?”
“我若知道,还会在牢里吗?我也在等他,瞧着吧,我走出天牢的日子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上来,稍后捉虫。
第二百六十六章
沈绥沉默地站在安娜依的牢房门口,她的心揪着,事实的真相让她难以喘息。她耗尽全力在安娜依面前保持平静,可她的脑子却一团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继续问她些什么才好。
安娜依则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沈绥近前,与沈绥隔着栅栏面对着面,凝视着沈绥。半晌她轻声道:
“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说实话我真的很同情你们尹家。因为出了一个叛徒,此后上百年不得安宁,几代人都被欺骗、利用,如猪羊一般被取用。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尹御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罢。”
沈绥看着她,依旧没有回答。安娜依顾自说道:
“尹御月的一生,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他的青年时期,他在外颠沛流离,目睹自己父母的惨剧,从此以后在内心深处种下了对鸾凰血脉一族的执念。他痛恨这个血脉,但同时又深深迷恋着自己身上所流的血。他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对于他来说,长生不老与毁灭自己的家族,是他此生永远无法磨灭的目标。所以,在他的青年时期,他发下毒誓,此生要让鸾凰血脉尹氏饱尝人间至痛,要让他们的血,一代又一代,维系他自己的生命。他还要操纵这尘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并非要当帝王,他要做的是可以操纵帝王的无冕之王,万世万代仅此一人的无冕之王。
他是一个极其擅长推演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反复筹谋,耗费了近五十年的时间,编织了一个近乎天衣无缝的局。这个局,就从你的外公秦臻开始。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乃至四海他国,全部被他纳入局中,成为他达成目的的棋子。这是他人生的第二个时期,这第二个时期,他四处奔走,密切关注着尹氏的一切,耗尽心力,设下天局。
第三个时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因为在这个时期,他亲自投身于局中,开始参与自己谋划的局面,推动各方棋子走动。而就在这个时期,他遇见了一个关键人物,这个关键人物,创造了他人生另外一个全新的目标。”
沈绥的面色一点一点变得煞白,她颤抖着下唇,无法吐出完整的句子:
“他……是不是,我父亲身边的人,他……”
“是,他成了你父亲身边的人。你的师父,伊颦的丈夫——陆义封,真正的身份就是尹御月。”安娜依毫不留情地揭露道。
沈绥只觉天旋地转,一时站立不稳,抬手扶住了栅栏。
“陆义封,一个来路不明的山野小子,他高强的功夫据说是一个不知名的江湖刀客教的,这刀客居然还在仇家追杀中死了。尹域这个人啊,有个天大的坏处,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单纯,宁愿信任也不愿猜忌。陆义封投靠她,她没有多做怀疑,就收下了这个年轻人。当然,她如何能够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一个已经活了百岁以上的老妖怪。而让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尹御月作为执棋人,居然深深爱上了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就是他为尹域安排的女人——秦怜。尹御月以身入局,就难以避免会被周身的人事影响,即便他的人生走过了百年之久,可他终究是一个孤独的人,他的内心深处,永远渴望着能有人陪伴。他爱上秦怜,是他人生最为重要的转折,从此以后他多了一个目标,他要让秦怜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这必须是在不影响他整体布局的情况下。
一个人是如何能够忍心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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