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熙奔去厨房找舅舅哭诉,威尔斯无奈跟上,厨房里出现苏砌恆温和安抚的声音:「小熙,怎啦」、「噢,威尔斯你来得正好,帮我切下胡萝蔔……」
里头热热闹闹,搭着溢出的食物香气,彷彿真正一家人,即便唐湘昔今日遭受邀请,得以光明正大作客,亦只能坐在这里。那是他进不去的领域……他握拳,忍耐住手臂上隐隐发作的幻痛,告诉自己:总有一天。
是的,总有一天。
时间流逝,秋去冬来,邻近圣诞,偏北的西雅图难得下了一场大雪。
住了四年,坦白讲若对雪有任何美好幻想,在这儿基本破碎得差不多了。
西雅图冬天很冷,下雨不断,有时甚至太冷变成「冻雨」,冰雹似的。偶尔下雪,量也不多,掺杂雨水,导致地面湿滑,走路得千万小心。
可今年意外不同。
一早醒来,雪积了一层,四目所及一片银霜,小熙初次得见,兴奋得哇哇叫,拉着威尔斯往院子里奔,随后扑进雪地,一大一小两个人形窟窿,教人忍俊不禁。
他拍下来,传给人应该在东南亚的房东夫妇,注明:「难得的bsp;三个月来,他们的交流模式大抵这样,像个纯粹的普通朋友──「像」,所以不是,因为他的「不喜欢」,男人收敛了许多肢体动作,乃至眼神,衿持如同绅士,可仅是表象,好几次依旧被他抓到他偷觑自己的方式,里头的慾望仿若一团充满暗物质的星系,不知道里头究竟有什幺,又何时会带来冲击。
而他也釐不清自己的心情,他不再排斥想像着男人自渎,到现实却无法开放他到那个程度,甚至于连接吻都不许。大抵眼前的相处模式平实美好,他盼维持,可潜意识又觉自己这般不乾不脆吊着他,很不公平。
菊花大神说他这是想要又怕受伤害,苏砌恆无法否认。
男人对他很好,独独一次爆发,是自己对他说:「唐湘昔,过去太累,我不想恋爱了,我们当朋友,你这幺优秀,去找个更合适你的人吧……」
他不是矫情,而是真心,他难以估计自己究竟何时能够完全容纳他,男人要原谅,他给,盼他放下,海阔天空。
然而话没说完,男人狠厉把他摁在墙上,一字一句咬牙道:「苏砌恆,我欠你的,我甘愿补,你要想维持这样,我陪你一辈子,但你别这样戳我心窝。」
太疼了,比子弹擦过还疼,他挨不住。
唐湘昔说完,放开青年,撇头不给他看自己表情,苏砌恆手腕发疼,可相比男人方才受伤疼痛的眼神,实在不值一毛。
他吶吶说:「对不起。」
唐湘昔没回答,隔日照样接送他上下课,仿若无事。
可苏砌恆明白,他是真伤了他。
唐湘昔说陪他一辈子,是陪还是赔,他不知道。
爱情当真是把利刃,谁握着柄,谁就有生杀大权,从前男人伤他,如今换他能灭他,苏砌恆并不享受,甚至于有点儿胆颤,他晓得自己这辈子注定折进唐湘昔手里,男人不会放过他的。
不,正确来讲是「他们」。
苏砌恆说不出这样是好是坏,耗一天是一天,总归从前三个月他们简直把这辈子能搞的全搞了,思及此不免脸热,他忙捞地上的雪掩脸,顿时冰得打了个寒颤。
小熙扑完雪,啪嚓啪嚓奔过来:「舅舅,你也扑一个!」
「嗄」见小熙指着院子地上两个人形,苏砌恆哭笑不得,但终究没法抵御孩子的邀请,在两个人形旁笨拙地扑出了第三个。
因没估算好,导致跟另外两个有些距离,看着孤伶伶的,好不可怜。
难道这生真要这样了吗
迴避爱情,守着亲情友情,直到老死。
过去他有这样的觉悟,并不觉有什幺,可现在有个人候着,鞍前马后,熨贴极致,致使他越来越无法忽视,而男人身上的气味更加影响他,慾念蠢蠢,难以平复,他想他会那样催男人放弃,就是明显觉察出自己动摇了吧
他扯唇苦笑,下週圣诞,房东夫妇不在,苏砌恆原本计画带着孩子们去邻居家庆祝,可转念一忖,思及男人独自一人身在异国,必然孤单,遂发讯给唐湘昔:「圣诞节,你计画怎幺过」
按男人厚皮,此时该是打蛇随棍上了,不料彼端竟回来:「那天我有事。」
完全预料之外的回答。苏砌恆看着回讯发愣,直到小熙跑过来问:「舅舅,你怎幺了」他才发现自己发了太久的呆,以致雪融化成水,结成寒霜,冻了全身,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