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_六朝云龙吟 1-26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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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 2)

“对。”

“说。”

“长秋宫你熟吗?”

“熟。”

“皇后呢?”

“不行。”

“什么不行?”

“哦,你不是想嫖啊?”

“废话!我疯了!”

蔡敬仲敲了敲脑袋,“弄错了。你说。”

“我想请你捎句话。”

“私情?”

“跟这没关系!喂,你不是割过了吗?”

“你难道没有好奇心吗?”

“我的好奇心早就喂狗了——我就一句话:让不让她进宫?”

“赵皇后的妹妹?”

程宗扬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程宗扬心力憔悴地按住眉心,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说

了。天子让我送她妹妹进宫,你问问皇后行不行。”

这回轮到蔡敬仲吃惊了,“真有私情?”

程宗扬都想掐死他,“我说过了,跟这没关系。”

“那替你问问吧。”蔡敬仲随口道:“你呢?想让她进宫吗?”

“你问这个不觉得多余吗?我想不想有用吗?”

“有。”蔡敬仲道:“你要想让她进宫,我能让皇后答应让她立刻进宫。你

要不想让她进宫,我能让娘娘立刻绝了这个心思。”

虽然听起来跟玩笑一样,但程宗扬相信他真有这个本事。可自己到底想不想

让赵合德入宫呢?答案只有一个……

“我等她的回话,另外还要看合德姑娘的意思。但她若是不入宫的话,天子

那边只怕不好交待。”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吧?”蔡敬仲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程宗扬只好道:“让你猜着了。”

“我先去问问皇后吧。”蔡敬仲一边收拾桌上的物品,一边说道:“有信物

吗?”

程宗扬没有问他为什么需要信物,因为那样显得自己太白痴了。他从袖里拿

出一张符,递了过去。

蔡敬仲一拍脑袋,从身后的架上拿下一只腰包。程宗扬道:“不用急着还,

你要用就再留几天。”

“这是我刚作的。”

程宗扬拿着那只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的仿制腰包,又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十足

的蠢货。

蔡敬仲叫来苍头,两人一同出去,程宗扬隐约听见那个苍头有些不满地嘀咕

道:“他就是家主投奔的主公?怎么一见面光打听吃的?”

程宗扬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那是我问的吗?

蔡敬仲教训道:“民以食为天,主公关心膳食乃是仁德。再则食色性也,主

公好吃乃是天性如此,你懂什么!”

程宗扬抱着仿制的腰包,无力地坐在门槛上,一边深深地低下头,一直低到

两腿之间。

蔡敬仲住处离南宫极近,连进宫带拜见皇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同

时带回皇后娘娘的口谕:天子旨意不得有违,但合德无论如何不能入宫。

程宗扬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天子要她妹妹入宫,皇后要求合德不能入

宫,难道让我给她变个妹妹出来送到宫里吗?”

蔡敬仲反问道:“有何不可?”

程宗扬道:“你是说……”

“给她找个妹妹。”

程宗扬抓狂道:“这能随便找吗?”

“当然不能随便找。”蔡敬仲板着那张死人脸道:“作为皇后亲妹,入宫侍

奉天子,这消息要传出去,抢着要来的姑娘非打破头不可。”

“我跟你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正经一点啊大哥!”

“找一个容貌出众,没有亲族的孤女。用心教上几日。”蔡敬仲道:“宫里

没有人见过皇后的妹妹,皇后说是,那肯定就是。”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这要漏馅,该诛九族吧?”

“那你把皇后的真妹妹送进宫。”

“就按你说的办!”程宗扬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自己带着合德那个小美女跑

路,剩下的事统统不管了。

第四章

“抬手,好。姑娘请举步,走……”

一个妙龄女子烟行媚视地从席前走过。

人牙陪笑道:“公子爷,这个合适吗?”

程宗扬道:“换一个。”

“哎。”人牙应了一声,然后唤道:“翠儿!”

又一个少女袅袅行来,纤软的腰肢犹如柳枝一样,流露出浓浓的春情。

程宗扬眉头都不皱一下,“换!”

这位爷一进门就给足了打赏,声称要买一个上等的雏儿,虽然一口气看了七

八个也没有中意的,但有钱的就是大爷,人牙不敢有丝毫怠慢,接着唤道:“香

草!”

程宗扬越看越是摇头,这些少女都不算丑,有几个还颇为动人,问题是这些

姑娘美则美矣,却都有着浓浓的风尘气息。虽然有人大肆散布谣言,诋毁赵飞燕

是歌伎出身,可人家是明明白白的良家子。自己买个妓女回去,等于坐实了赵飞

燕身上被泼污水。

“有没有没调教过的?”程宗扬道:“就是刚买来,还不识风月的?”

“原来公子爷喜欢那种调调的,”人牙为难地说道:“这倒是没有。公子若

是有兴趣,不若小的带公子到市上看看?”

“洛都有人市?”

“明面上当然没有。公子爷也知道,咱们汉国的官府禁止买卖奴婢。不过家

贫无依,投效为奴的事,官府向来是不管的。乐津里西边有个集市,专门就是这

种的,只求几个卖身钱,寻个主人讨口饭吃。”

程宗扬丢给他几枚银铢,“过去看看。”

人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爷,这边走!”

看着集市上的女孩,程宗扬彻底绝望了。那些来卖身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

子,但凡能吃饱饭,也不会到这里来。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面黄肌瘦。有几个眉眼

还过得去,但起码要将养半年才能拿出手。

人牙子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不满意,又去找市上的人,让他们带些好货色

来。但挑来挑去,最好的货色也只能算中人之姿,现成合用的一个都没有。

天子急着让赵合德入宫,好去堵那些黑鹅白鹅的嘴,自己就是拿斋戒沐浴当

借口,也拖不了几天。难道真逼自己去找个良家子?

“算了,不看了。”

不合用的,买来反而误事。程宗扬心下盘算着,真要不行,就让卓美人儿从

上清观挑一个。这事得你情我愿,但他就不信观中那么多女子,就没有一个动凡

心的,况且这次的机会可是一步登天。

程宗扬计较已定,刚转身要走,忽然看到一辆牛车缓缓行来。车上一个少女

十六七岁年纪,一张俏脸宛如桃花,娇美动人,水灵灵的美目顾盼生姿,容貌依

稀有几分眼熟,却是自己在城外见过的那名少女。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问道:“她是谁?”

“她啊,就是乐津里的人。公子爷,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行吗?”

人牙子一脸为难地搓着手,最后心一横,对程宗扬道:“公子爷,你出手大

方,我也不坑你——这姑娘可千万要不得。”

“怎么了?是人不好,还是不干净?”

“那倒不是。这姑娘人是好人,从来不招惹是非。只不过她命硬的很——生

下来克父,六岁克母,到了十岁连她唯一的弟弟也克死了。”

“等会儿!她生下来就克父,怎么还有个弟弟?”

“她娘又改嫁了嘛。没过几年,连后爹也被她克死了,两家子的活人就剩她

一个。总算家里在城外留了几亩薄田,佃给别人收些租子,还能勉强度日。可今

年收成不好,又得交皇粮,没办法,只有把田卖了。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命硬,虽

然生得花枝一般,可没人敢说亲。依小的看啊。要不了半年,她就只能到集市上

去卖身了,旁人知道她的底细,未必敢买。”人牙子咂了咂嘴,“唉,可惜了她

这模样,好端端一朵鲜花,怕是要落到青楼里了。”

“她叫什么名字?”

“友通期。”

程宗扬打发了人牙,朝牛车走来,含笑拱手道:“友姑娘。”

友通期微微一怔,然后似乎认出他来,掩口笑道:“奴家复姓友通。”

程宗扬闹了个大红脸,幸好脸皮够厚,没显出来,“友通姑娘。”

“公子有什么事?”

“哦……眼下将近申时,不若吃过饭再谈。”

友通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舍下只有几升稗谷,只怕怠慢……”

程宗扬赶紧道:“哪里能让姑娘请客?当然是我请!”

友通期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数出几枚铜铢递给赶车

的老汉,结清车费,接着又看了他一眼。

少女清亮的眼神让程宗扬心头微动,这姑娘看着就是个性格教养都好的,若

不是已经走投无路,绝不会这样就答应一个陌生人的邀约。

程宗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乐津里最昂贵的酒肆,友通期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

豪奢的场所,她瞪大眼睛,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姑娘请坐。”

友通期摸了摸座席上紫红色的绒毯,小心并膝入座。程宗扬从最贵的菜肴点

起,一连点了八道。

第一道菜上来,友通期尝了一口,便吃惊地说道:“这是什么肉?”

“这叫捣珍,”程宗扬宴请鸿胪寺同仁时吃过,介绍道:“用牛、羊、鹿、

麋大小相等的里脊各一,合在一起用柏木捣,一直捣到稀烂,去掉筋膜,然后烧

熟。味道还可以吧?”

“真好吃……”友通期犹豫片刻,小声道:“是不是很贵?”

“也不是很贵,一贯而已。”

“一贯?”友通期吃惊地张大眼睛,“我一个月也吃不了这么多。”

“再尝尝这个。”程宗扬指着新上来的菜道:“这是炮豚,用十几种名贵香

料烤制的小乳猪。每只三贯。”

“渍儿羊,用酒渍过的小羊羔。每道两贯。”

“淳熬,肉酱是用山雀、黄雀、鹌鹑、斑鸠、百灵、鸽子六种禽鸟制成。里

面的饭粒都是一颗一颗挑选过的。这一盏要两贯……”

友通期吃得舌头都仿佛融化了,等炙驼峰上来,她虽然还想吃,但肚子已经

饱胀。

程宗扬见她没有动箸的意思,便吩咐道:“撤下吧。”

友通期有些着急地抬起脸,“哎……”

程宗扬微笑道:“还想吃吗?”

“我……”友通期脸上一红,小声道:“我能带回去吗?”

“不能。”

一个女儿家,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结果却被人硬生生堵了回来。友通期

尴尬得耳根都红了,默默垂下眼睛。

“从今往后,你每顿都只能吃最美味,最新鲜的食物,只要这世上有的,你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唯一不能吃的……”程宗扬道:“就是剩菜。”

友通期听得吃惊不已,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莫要笑话我了……

我全部的家当还没有这些菜贵……”

友通期沉默片刻,然后鼓足勇气道:“他们都说我是个灾星。所以你最好不

要把我带回家。但你若是想……我可以陪你。但你最好要小心,因为他们说……

那样也会染上灾殃。”

“是吗?”

友通期低着头道:“他们说,所有与我有牵连的男人,都会死于非命。所以

没有人敢向我提亲,没有人来我家里作客,也没有人敢请我去作客,甚至连里坊

最坏的几个人,也不敢沾惹我。”

“你这么漂亮,难道从来没有人向你提亲吗?”

友通期道:“曾经有过一个。但他穷得一文钱都没有,后来就不见了。”

程宗扬道:“你相信命运吗?”

“当我弟弟死的时候,我就信了。”

“那么……”程宗扬慢慢道:“我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友通期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你知道汉国最尊贵的女人是谁吗?”

“是太后。”

“第二尊贵的呢?”

“是皇后吗?”

“太后和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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