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他此时遍体鳞伤,自然是保命要紧,根本没想过去救同伴。
这个破绽却给了虚日鼠一丝机会,他身形连闪,像只水老鼠一样从渔网的缝
隙中逸出,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再露出时已经到了岸边,往芦苇间一滚,消
失不见。
一名云家护卫将长刀横咬在口中,凫水而至,紧追着虚日鼠冲进芦苇丛中。
程宗扬大叫一声,“小心!”便看到虚日鼠从泥泞中伸出手掌,一把抓住那
名护卫的脚踝,往地下拽去。
那名护卫摘下长刀,眼也不眨地对着自己的脚踝砍去,即使少一只脚,也要
把虚日鼠仅剩的一只手剁掉。
虚日鼠终于放开手,往芦苇深处遁走。那名护卫双手握着刀柄,合身往地上
一扑,刀锋入土,一股鲜血直溅出来。
眼看虚日鼠危在旦夕,岸上那名女子张开双臂,宛如一只蝙蝠般,悄无声息
地飞来。程宗扬高高跃起身,匕首斩向她的脚踝。那女子突然一个急转,贴着匕
首的锋芒绕了个弯,飞到河上,却是放开了虚日鼠,与壁水貐擦肩而过。
壁水貐伤势并不比虚日鼠轻多少,此时再没有踏波而行的出尘之姿,而是多
了几分狼狈,甚至连背后的追杀也顾不上理会。女土蝠伸手一捞,一柄钢叉被她
接到手中,头尾不住震颤。
接连两次投掷都被人截住,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不禁恼羞成怒,一边大骂,
一边往岸上游来。
程宗扬一击不中,见状也转身向壁水貐杀去。壁水貐闪身避开,岸上的斗木
獬大步奔来,左手一摆,挺起长矛,笔直刺向程宗扬后心。程宗扬反手挡住,却
陷入壁水貐和斗木獬前后夹击之间。幸好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已经破水而出,替
他挡住斗木獬的长矛。
眼看云丹琉的亲随纷纷上岸,程宗扬心知不妙。老实说,云家这些护卫的身
手虽然不错,但比龙宸的杀手差了一大截,全靠着水性过人,才能斗到现在不落
下风。龙宸杀手败退得这么干脆,九成九是诱敌之术,如果这些护卫都被引到岸
上,只怕要不了两个回合就会被屠戮一空。
程宗扬叫道:“都别追!退到水里!”
铜环大汉一脸不服地瞪了他一眼,“你放的啥——”云丹琉叱道:“退!”
铜环大汉生生把那个“屁”字吞了回去,转身跳进水里。
岸上的云家护卫纷纷退回,追击虚日鼠的云家护卫接连刺了几刀,再未能截
住虚日鼠,闻声也停止追杀,往水中退去。
就在这时,一双胖乎乎的手掌分开芦苇,抱住他的头颅,接着掌中发出一串
令人牙碜的骨碎声。
“不好!”程宗扬叫道。
“晚了!”危月燕娇笑声中,手里的鞭影蓦然一紧,夹杂着无数风雷之音,
将云丹琉裹在中间。
女土蝠、斗木獬、室火猪全力出手,连原本看似惊慌逃蹿的壁水貐也不顾伤
势,悍然返身杀来。上岸的几名云氏护卫被截断退路,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死伤
殆尽。
程宗扬半身已经退入河中,却被斗木獬死死缠住。他与斗木獬硬拚一记,珊
瑚铁制成的匕首寒意大作,斗木獬手中的长矛结出一层冰茬,连手掌也蒙上一层
寒霜。
壁水貐刚斩杀一名护卫,他拔出血刀,舔了舔上面的血迹,然后身形一闪,
破入危月燕的鞭影之中,往云丹琉斩去。
云丹琉在鞭影中虽困不乱,刀势犹如游动的青龙,在身周盘旋飞舞。壁水貐
这一刀躲在鞭影激荡的风雷声中,紧贴着水面斩出,角度刁钻之极。谁知云丹琉
右手龙刀一收,左手雪白般的粉拳玉指并拢,带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一拳挥出,直
接击中血刀。壁水貐身形一震,浑身的伤口都溅出血花。
云丹琉轻蔑地一笑,挥拳将溅血的壁水貐击进水中,一边举起龙刀,周身笼
罩在一层金光下,丝毫不理会四面八方袭来的鞭影。
危月燕的长鞭落在云丹琉身上,如中金石。她没想到云家大小姐竟然有一身
不畏刀矢的硬功,失声道:“金刚不坏?”
室火猪憨厚的眼中闪过一抹犀利的寒光,“金钟罩!”
他扬手一拍,数十点细小的火光蜂拥而出,落在云丹琉护体的金光上。平常
的火焰被真气隔开,很快就会在空中一闪即逝,他打出的火焰却在护体真气上摇
曳不灭,像是附在上面一样,发出吱吱的烧灼声。
壁水貐浑身是血地跪在水面上,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匣子,弹开匣盖,抖
手一挥,数十支牛毛粗,专破护体真气的细针一窝蜂般飞向云丹琉。
云丹琉龙刀翻飞,将细针尽数逼开,她护体的金光在火焰烧炙下越来越淡,
仍不住催发真气。背后的女土蝠忽然身形一晃,鬼魅般破入鞭影,两道乌光从她
手中打出,一左一右钉在云丹琉脚踝上。
“云丫头!”程宗扬逼退斗木獬,忽然水下泥沙翻开,失去一臂的虚日鼠不
知何时已经潜到程宗扬身后,戴着钢制利爪的手掌朝他背后抓来。
“给你!”
程宗扬劈手扔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体。虚日鼠一把握住,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震
耳欲聋的巨响,铁罐激射的碎片带着无数血肉朝四处飞溅。
程宗扬一把抓住云丹琉,潜入水中,一边又扔出一只手雷。手雷直接在水中
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程宗扬和云丹琉冲向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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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钻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又潜入水下,奋力往上游游去。在他
旁边,一名云家护卫拖着云丹琉,竭力踩着水。
依靠水战接连重伤龙宸两名杀手,让众人错误估计了双方的实力。结果斗木
獬、室火猪和女土蝠投入战局之后,程宗扬等人狠狠吃了个亏,转眼就被杀死五
人。云丹琉带来的亲随只剩下三人,还有两人带伤。云丹琉施展金钟罩,几乎耗
尽真气,至于她的伤势更是诡异之极。程宗扬明明看见女土蝠打出暗器击中云丹
琉的脚踝,却找不到任何伤口,云丹琉一直昏迷不醒,难以询问。
逃亡途中也无暇细看,幸好那些护卫水性惊人,拖着云丹琉一路潜游,才勉
强逃过追杀。程宗扬数过,那家伙一口气差不多能在水下游半炷香的时间,自己
换三次气,他才露出水面一次,肺活量着实惊人。
那名亲随蹬了几下水,浮上水面,露出口鼻准备换气。水上忽然传来一声短
促的呼啸,一柄短矛蓦然刺穿了他的脖颈,那名护卫只晃了一下,然后不言声地
往水下沉去,一手还紧紧抓住云丹琉的皮甲。
程宗扬不敢露头,赶紧拉住云丹琉的手臂,把她扯了出来,然后冒险往东边
岸上靠去,好钻进芦苇丛中短暂的喘息片刻。此时身边的护卫只剩下那名铜环大
汉和一个肩背中刀的年轻人。幸好斗木獬和室火猪水性平平,只在岸上掠阵,眼
下壁水貐重伤,虚日鼠被自己炸成碎片,只有危月燕和女土蝠在水中,她们忌惮
自己的手雷,没有逼得太紧。
铜环大汉一膀子把程宗扬撞开,抓住云丹琉的肩膀拚命摇动,连声道:“大
小姐!大小姐!”
“小点声!”
铜环大汉压低声音,“都是你个废物!拖我们后腿!”
程宗扬哑口无言,不知道是自己水性太差,还是这帮家伙水性太好,带个人
游得还比自己快些。要不是云丹琉昏迷前吩咐手下跟着自己,他们恐怕早就把自
己甩得没影了。
云丹琉眼皮微微一动,然后睁开眼睛。铜环大汉压着嗓子叫道:“大小姐!
大小姐!”
云丹琉低声道:“逃出来了吗?”
“那帮狗娘养的还在后面。”铜环大汉声音哽咽道:“就剩我跟小七了。”
“别哭!”
云丹琉喝斥一声,然后看了下左右。她一向负责商会的护卫,对地形极为熟
悉,开口道:“前面有条河汊,你和小七顺着河汊回去禀报三叔,我们去上游把
他们引开。”
大汉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那怎么成!他背着你?一里地能淹死七次!”
“别吵!”云丹琉道:“按我的吩咐去做!”
大汉还想说什么,被云丹琉狠瞪一眼,“滚!”
铜环大汉要哭一样咧了咧嘴,然后背起同伴往上游的河汊游去。
程宗扬道:“我说大小姐,你要充大头,舍命断后,干嘛要拖着我啊?”
“往上游去,能游多远游多远。”
“我游不动!”
云丹琉想说什么,脸上青气涌起,又昏迷过去。
程宗扬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你娘!”然后飞快地背起云丹琉,拖泥带水
地往上游狂奔。
“小哥,这么跑着很累吧?”危月燕的笑语声从身后响起。
女土蝠冷笑道:“她中了我的噬血蛭,总共只有一个时辰好活,你即便逃到
天边也是无用。”
背后风声响起,程宗扬跃出芦苇丛,“扑通”一声跳进水中。
危月燕和女土蝠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显然对他那种杀
伤力极强的暗器颇为忌惮。
斗木獬在对岸叫道:“截住他!”
危月燕啐了一口,“你怎么不走快些,到前面截住他?”
室火猪道:“别闹了,这回要是失手,大伙谁都没有好下场!燕子,你从左
边;蝠妹,你去岸上;老獬,你到前面……等等!前面有个河汊!”
程宗扬闯进河汊,跃上岸边一条小船,挥刃斩断缆绳,用力一蹬,小船箭矢
般往河中射去。
船到河心,程宗扬一脚踹破船板,沉到水下,一手托着船底,用力踩水。
一声尖锐的利啸,对岸掷来的短矛像炮弹一样穿透船舱,带出无数木屑。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空的!”
“在船底!”
“过河!”
程宗扬用力一推,小船箭矢般飞出,然后不言声地潜到水底,摸着河底的石
头,转身往另一条河道游去。
不多时,室火猪等人追上半沉的小船,船下已经人迹全无。
“追!绝不能让他逃掉!”室火猪喝道:“分开找!”
…………………………………………………………………………………
程宗扬伏在河底逆流而上,他头颈青筋直露,胸口像要炸开一样,一直憋到
眼冒金星,才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游到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入目的情形使
他一阵叫苦,自己拚命游了这么久,结果一回头还能看见河汊——这爬的就是不
如游的快啊。
程宗扬一口气换完,立刻又潜到水底。所幸云丹琉在昏迷中还本能的知道换
气——就算她不换气,估计也比自己强得多。
一只手扶着云丹琉,一只手去摸石头,这样的速度实在慢了些,程宗扬索性
解开那只蔡敬仲仿造的腰包,把云丹琉绑到自己背上,腾出双手,继续攀着石头
往上游爬。
连续三次换气之后,程宗扬终于被人盯上,他刚露出水面,头顶便响起凌厉
的风声,女土蝠就像乌云一样飞来。程宗扬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身后水声微响,
女土蝠紧追着入水,一边甩出一柄飞刀。
飞刀在水中慢了许多,程宗扬转过身,先一个千斤坠稳住身形,然后用匕首
拨开飞刀,顺势往她胸口刺去。
水下交手,两人受到河水阻力的影响,动作都比平常慢了几拍。相比之下,
程宗扬人在上游,还占了些许上风。只不过自己一直在水下潜行,女土蝠却是以
逸待劳,交手不过数招,程宗扬肺中的氧气已经耗尽,挣扎着往岸边退去。
两人一前一后钻出水面,程宗扬匕首一挥,周围丈许的芦苇被齐齐斩断,无
数枝叶迎风飞舞。女土蝠左袖飞出一条丈许长的黑绳,缠住程宗扬握着匕首的手
腕,接着亮出右手一柄短剑,往他胸腹扎去。
绳索勒进手腕,带来刀割般的痛楚,程宗扬右手被困,因为是右衽,左手不
好伸入怀中,索性抓住衣襟一撕,抓出一只拳头大的铁罐。
这是程宗扬带的第三只手雷,也是最后一只,他对女土蝠刺来的短剑不理不
顾,几乎是硬塞一样把铁罐扔到女土蝠怀里,大喝道:“爆!”
女土蝠身形疾退,但她手中的绳索还在程宗扬腕上缠着,只退出尺许就被拽
住,反而又飞了回来。那只铁罐重重撞在女土蝠胸口,接着一路滚下,“呯”的
掉进淤泥中,溅起一片污水,然后……就那么没动静了。
“你娘!”程宗扬大骂一声。要命的关头,冯大法这二把刀竟然出了岔子,
弄出来一个点不响的铁罐头。
女土蝠虚惊一场,红艳的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短剑直刺程
宗扬胸口。
就在这时,程宗扬背后一沉,云丹琉咬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