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情非得已。
吴芃辈将思绪收了回来,出了地下车库,外头的日头已经没了正午十分的烈,陈哉在出口处等他,等得极不耐烦了,用脚尖蹭着地画圈,气嘟嘟的脸,这般的表情,跟第一眼时候的她像极了。
那时,这表情为她的丈夫而生。现在,这表情为他而生。
吴芃辈忽然觉得心里很温暖,又很酸涩。定定地看着她,一时半会儿没动。
陈哉瞧见他了,抬起头,不耐烦地喊:“你怎么才来啊,热死了!”
这声音……跟那时,多像。
心头涌起千般感念,不知怎的,吴芃辈便觉得眼睛有点泛潮。
有没有一个人不小心入了你的眼,于是,这心就为她牵扯了一辈子。有没有一个人,你说不上她哪里好,可就是开不了口,放不了手,释不了怀……
“发什么愣啊!我走了啊!”陈哉已经等得大汗淋漓。
“急什么急。”吴芃辈拽紧了衣角,收回了神,踱步上去,轻声说了一句,“远远看一眼还不行啊……”
这语气,得多酸涩。
走到陈哉旁边,这姑娘正拿眼瞪他:“怎么了?眼怎么红了?下面有人欺负你了?”
俩人往楼里走。
“看你看哭的。”吴芃辈说完就笑,“信不?”
陈哉抽嘴角:“油腔滑调。沙子进眼了吧?”
“哈哈,果然瞒不了你。”吴芃辈乐呵呵。
进电梯,按了18和19。吴芃辈站在陈哉旁边,他这般高度,转头就可以看到陈哉长长的眼睫毛,细节处,最动人。
“后天邯墨一审,你去吗?”吴芃辈问。
“不去。”陈哉抿了抿嘴角,“我想,他也不愿让我见到他成为被告人的模样。”
果然,这姑娘心思很通透。
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7;8;9……
“陈哉,万一一审判决不好呢?”吴芃辈问。
这电梯越往上,他的心拎得越高,突地就有些心凉。电梯的四壁照出他们的影子,人影成双。
“等。”陈哉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一下都没有犹豫。
“如果是十年……也等?”吴芃辈的声音有些发抖。
电梯不断向上。10,11;12……
陈哉觉得吴芃辈这话有点不吉利,皱眉,抬头看他:“就算终身,我也等。”
神情认真,目光坚定。
13;14;15……
吴芃辈避开她的目光:“挺好的。”笑着,憨憨厚厚。
16;17;18……“叮”,电梯的门打开。陈哉踏出去:“再见啦。”
“好。”吴芃辈站在电梯里,还是冲她笑,电梯门合上,隔了两人,向上,19层,电梯门开,吴芃辈有点回不过神来,一时半会儿还站在里面没出来,瞧了瞧电梯反光的四壁,只身一人,陈哉的影子没映在上面了……
喃喃自语:“挺好的……”与她而言,“真挺好的……”
【下午还有一更哦,因为涉及一些专业词儿,所以还在修改。邯墨,你终于要出来了~~~~
【98】一审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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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哉在早上五点就醒来了,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躺回床上,阖上眼,但已经很清醒,再也睡不着了。睡不着,便爬起来做早餐吃。煎蛋,夹两层荞麦切片面包,再夹块奶酪,喝杯牛奶,能把她吃撑。
未开电视,捧着盘子坐在沙发上窝着,外头的天早就亮了,即使五点,从小阳台上望出去,这太阳已经硕大地挂在了高架上。汽车也开始川流不息,小区花园处,老人家也开始晨起锻炼了。
开庭时间是9点半。双方父母都会去,昨个儿晚上姚欣和打电话来说她也去,顺道儿让她花店的手下开辆面包车过来,把四个老人家一并儿接过去。陈哉把这个意见通知给四位老人家,都觉得是个好主意,那行,就在陈哉这里集合吧,让姚欣和直接来陈哉这儿接他们,便省的分散着接了。
陈哉挂了电话是满脸黑线。
吃完早餐,陈哉晃进厨房把餐盘和杯子洗了,再晃进邯墨的书房,摊开纸,拿起笔,又准备写信。签字笔笔锋走墨,白纸黑字:“喂,今天就是开庭的日子了。”
写完这句话,一个句号,笔尖蹲在纸上老半天,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了。写不出?那干脆就把这么一封简短到不像信的信给折好,放在月饼盒里,月饼盒里的信已经堆成厚厚一叠了。
早上八点的时候,两边父母各自到了。最先到的是陈爸陈妈,俩人都穿着正装,陈爸把很久以前的一套西装给翻了出来,陈妈特地买了一套职业套装,还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抹了口红,俩老立在一起,跟拍结婚照似的。
“怎么……这么庄重啊?”陈哉哭笑不得。
陈妈和陈爸都有些局促和紧张。尤其是陈爸,搓着手,都不知道该干嘛,坐在沙发上也是坐立不安的:“我跟你妈从来没有去过法庭。啊?那法官会不会像香港电视剧里的一样,带着黄色的卷发啊,啊?哎呦,反正就是紧张,我这一大早的,背上的汗就没干过。”
“那是香港,爸。在咱们这儿也会统称为法官,但正统的名字是审判长,你不会看到有带黄色卷发,穿着黑袍子的人坐在正前方的啦。”陈哉坐在沙发脚上,转头去看陈妈,便笑,“妈,你今天真漂亮咧。”
陈妈没好气地白了陈哉一眼:“我们这一拨人紧张都紧张死了,你倒嬉皮笑脸的。”一顿,看着陈哉还是一身睡衣的样子,便问,“你真的不去?”
陈哉好脾气地笑:“不去,真不去。”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陈哉赶紧跑去开门:“邯墨他爸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