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目光交会,蔡氏瞪眼使个眼色便即错开。
这动静细微迅速,但原婉然对金枝嫂疑心在前,此后细细观察,便全捕捉在眼里。
这两人串通好了的!她顿时警醒。
可为什么呢?嫂子为什么要勾结金枝嫂,当着外人把她往死里抹黑?
原婉然盯着蔡氏的哭脸思索,发现蔡氏和蔡重在神情上似曾相识,一般地阴险油滑。
这点相似触动了她对蔡重的记忆,耳畔轰的一声,彼日蔡重施暴说的话重新响起。他说:“有人来更妙,老子强奸妳也好,通奸也好,消息传出去,妳都失节了,翠水村决计容不下妳,除开嫁我妳没别的活路走。”
今日兄嫂闹事,正是故计重施,撒谎毁她名节,逼她改嫁蔡重。原婉然自责太钝笨了,气急攻心,叫人牵着鼻子走,忘了探究他们所为何来。
尽管推断出兄嫂闹事目的,原婉然依旧如堕五里雾中。
两年前她和蔡重果真作出风流事体,男未婚女未嫁,只要最后结成夫妇,安份过日,久了,什么笑话闲话便平息了,没人会闲着没事刻意揭短。如今她嫁作人妇,事态便大大不同,哪怕韩一不在了,丈夫尸骨未寒,便勾搭上男人,这风声传出去,未来她改嫁与否,都要教人戳上一辈子脊梁骨,娘家和新夫家亦颜面尽失。
再者,韩一以及隐藏行踪的赵野表面音讯渺茫,到底未曾笃定身亡,异日回乡,得知妻子遭逼改嫁,定要给他们夫妇好看。
她的兄嫂一来人前最要面子,二怕韩一兄弟,两年来不敢上门,如今为什麽不管不顾,硬把她和蔡重凑对?发生什麽事令他们这般顾前不顾後?
她心头不停冒出疑问,又可惜她对兄嫂的盘算发现太晚,并且赵野叮嘱别透露他已归来,否则一早洞穿他们不轨居心,亮出赵野的名号,这夫妻俩岂敢造次?
第二十八章:把话说死
那边厢邓大娘催促,“金枝嫂,小韩嫂子问妳话呢,妳倒是答啊?”
金枝嫂支支吾吾,一会儿想起什么,笑说:“有情人作不成眷属,总教人可惜,所以我特别记得那些话,至于谁讲的……嗐,咱们吃肉,滋味好忘不了,可谁会记住肉打哪只猪羊鸡只身上来的呢?”
这辩词倒还真圆得过,原婉然一時無話駁斥,又因金枝嫂乃是“转述”,原话不出自本人嘴巴,也无法追究是她无中生有,中伤自己。
原智勇嘿嘿笑了,蔡氏停住哭泣,换过温柔面孔。
“婉妹妹,方才咱俩拌嘴,嫂嫂不会记仇,妳也别往心里去。我性子直,现时怀了妳们老原家的孩子,身上坠着几斤肚子,成日腰酸背疼,心头更容易起火,逮什么说什么。”
原婉然寻思找出其他破绽,并不搭腔,蔡氏当她怕了,越发和蔼。
“婉妹妹,妳和阿重相好,有金枝嫂作证,抵赖没用。哎,咱们两下里一嚷嚷,不出几天……,不,明天,明天村里必定全晓得妳和阿重又好上啦。他们准要笑话妳守不了空房。”
蔡氏抚心,又说:“再有那起子流氓小偷,打量妳为人轻佻,想碰运气占便宜,白天夜里到妳屋前啰唣,万一出事,那可怎么好?”
原婉然盛怒之中,正是气壮时候,闻言仍旧打了个寒战。
蔡氏固然存心恶意恫吓,所言却不虚。
那些嫁双夫的女子好歹正经嫁娶,泥腿子光棍尚且跟前跟后言词轻薄,她这个勾搭野男人的风声传出去,那些人还不苍蝇见了血找麻烦?她独居在邻舍遥远的浅房浅屋,处境确实危险。
头一回,原婉然盼望赵野快来接自己离开翠水村。
邓大娘见原婉然面色发白,便要开口,蔡氏眼尖,抢着说:“村里谁敢维护妳,当心被打作一路货,连累自家媳妇闺女坏了名声。村长,我说的对不对?”
村长一面思索,一面不紧不慢抚摸山羊胡子,片刻叹道:“不无道理,不无道理。”
邓大娘如箭穿雁嘴,钩搭鱼腮,作不得声。
蔡氏胜券在握不哭了,拭泪道:“婉妹妹,横竖我们来了,今儿个妳就随我们一道回去,和阿重定下夫妻名份。只消妳乖乖服侍他,嫂嫂我有一口干饭,绝不让妳喝稀粥。”
原婉然好生奇怪,蔡氏待蔡重百依百顺不稀奇,可话里这势头,竟恨不得立时促成她和蔡重,这是为何?
她按照兄嫂秉性想去,突然警惕,韩家有田地房子。旁人虽则不知道这些产业已在她名下,但韩一出征,想当然尔由她掌管,收执地契文书。
早前原智勇擅入寝间的画面掠过脑海,原婉然越想越疑心,她兄嫂有急用,打算藉她取得韩家产业救火。
原婉然决意试探,若能让兄嫂现出黑墨墨的良心,旁人自会怀疑他们的信用和说词。
“我不走,”她尽力干巴巴答道,作出穷于应付兄嫂的窘态,“房子没人住,坏得快,况且过几个月,田地要收租了。”
蔡氏脸色大亮,当原婉然吃不住逼迫,要服软了。
邓大娘也误会了,情急绷不住,道:“小韩嫂子,别错了主意,妳真跟他们回去,便是认下私情,从此回不了韩家。”
蔡氏脸拉得老长,转向邓大娘说:“大娘,我们老原家的家务与妳很不相干,再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妳老人家坏人姻缘,安的什么心,难道不怕损阴骘?”
事况紧急,何况蔡氏不客气,邓大娘更不谦让。
“丫的甭管我安的什么心,我瞧你夫妇俩就没安了好心。小韩嫂子和妳弟弟的事真也好,假也罢,你们一上来就拼命表白,生怕大家不知道……”哇啦哇啦把对原家夫妇看不惯的地方一股脑儿倒出来。
蔡氏又哭了,向邓大娘辩白,暗地里手肘拐了原智勇一下。
原智勇会意,向原婉然说:“妹妹,甭操心,我们家的屋子田地有村长照管。”
村长拈胡的手顿住,而原婉然迟了一剎才反应过来,原智勇话里的意思,是把韩家的产业算成他自家的了,而且这付如意算盘捎带上村长。
果然有鬼。原婉然忍气,假意道:“怎么好平白麻烦村长。”
蔡氏忙于对阵邓大娘,待留神原智勇兄妹对答不对劲,已经迟了。
原智勇拍胸脯,“不要紧,我们和村长商量好了,田租分他四成作酬劳。”
村长一阵干咳,邓大娘好奇怎么回事,手指原智勇,扭头问郑大娘:“丫的刚说了什么?”
郑大娘不疾不徐,以闲话家常所能有的最自然、最大的话声,道:“原家夫妇来找小韩嫂子以前,便找村长商量好了,他夫妻俩把韩家的田地屋子派给村长照管,让村长抽四成田租。”又客客气气问村长,“村长,我没听错说错吧?”
村长的手攥住胡子,笑容僵硬,“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