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插着各种管子,消瘦,苍老,仿佛一夜间,象换了个人。
“华叔。”七夜握住华叔的手,那双筋脉突兀的手,昨天还紧紧地握着自己。虽然华叔说的话,成功地激起了自己的怒意,但老人坦诚和激荡的胸怀,也让自己敬佩。
病床上的人,了无声息,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华叔。”七夜蹲在床边,手收紧,心里也紧得不行。
“嗯。”极轻微的呻吟。
屋子里连同七夜在内的华叔的家人,都是一怔。
“嗯。”华叔又嗯了一下,众人愣了几秒,突然乍开。几个人奔出去找医生,华叔的女儿颤抖着握住七夜和老人的手,“先生,您别放手,爸爸好像对您有感应的。”
七夜心里怦怦跳个不停,试着又叫,“华叔。”
老人眼皮轻颤,几秒钟后,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竟然睁开了眼睛。又几个人奔出去,大叫,“医生,医生,人醒了。”
“啊……”华叔目光全无焦点地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七夜身上。昏黄的目光突然有了光彩,极缓又极吃力地张开嘴巴,却一个完整的字也没说出来。
七夜俯下身,“华叔,您说什么?”
华叔凑近他耳边,只坚持了一秒,就颓然松了下来。
“华叔。”“爸爸。”病房里乱成一团。
炀蓝蓝带着人从外面刚赶进来时,医生也恰巧跑过来。
医生快速检查了一下,摘下口罩,遗憾地宣布,“是回光返照,只是没想到,这样垂危的老人,会有这么明显……如今,已经去了。”
众人愣了两秒。守在一旁的华叔的儿孙们都哭着跪倒了一片。
七夜怅然放开华叔渐冰的手,在一片悲声中站了一会儿。俯身把华叔的女儿掺起来。华叔一辈子在炀氏,儿孙却没有一个在炀氏任职。年近五十的华叔小女儿,强收悲声,“先生,爸爸看见你定是高兴的,谢谢您来送他。”
七夜无语地扶住她,坐在床边,回身,他看到了脸色不太好的炀蓝蓝。
“小姐,回去吧。这里,对您身子不好。”七夜柔声劝,扶着她出了病房。身后,悲声渐扬。
回程的车上,两人一言未发。
“叶儿,你说,我做错了吗?”许久,炀蓝蓝声音疲惫地问。
七夜出神地看向窗外,半晌,回过头,“无所谓对错的,只要小姐心里拿得稳,就好。若是后悔了,那就真做错了。”
炀蓝蓝转头看着七夜,眼里悲怆。
七夜抿紧唇,又把目光移向窗外。
炀蓝蓝颓然靠在座位里。
半晌,七夜才又回转头,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他……不怨的。”
炀蓝蓝一愣,挺身坐了起来。
七夜垂下目光,“华叔……方才说了两个字。”
“不怨!”炀蓝蓝定定地看着七夜。
七夜默默点头。
炀蓝蓝怔住。
集团内的纷争,没有一天消停。有动荡,就会流血。有纷扰,就会有迷茫。真刀真枪或杀人无形,都是日子的一部分。只要活着,就注定没人逃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