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致远即刻变了脸色:“此话当真?”
安逸尘颔首,随后起身走到宁致远身畔,将他拉过一旁:“我本打算去日本香会,没想到经过花神庙的时候就看见了她,缩在角落很是害怕的样子。我比对了之前失踪少女的画像,确实是文府香坊被拐的那个女工。”
“那她有跟你说清楚谁是魔王吗?”宁致远紧张地问道,他也很想搞清楚那个作恶多端的魔王究竟是何人,害得他爹都被牵连。
安逸尘却低沉地摇了摇头:“夏蝉受的刺激太大,目前精神有些错乱,现在不管跟她讲什么她都神经紧张,没法好好说话。”
“那怎么办?”宁致远瞄了一眼缩在沙发里仍瑟瑟发抖的夏蝉,眉头不禁蹙紧,“她可是最重要的人证,也是最大的突破口了吧?”
“没错,只等她情绪稳定一点,破魔王娶亲案指日可待。”安逸尘突然牵起了宁致远的手,似乎在征求他的首肯,“但她现在处境危险,绑匪很有可能在四处搜索欲杀人灭口,所以我打算将她接到我家,既可治疗和照看她,又可顾她周全。”
宁致远心下一紧,只觉安逸尘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才跟他解释这么多,有些羞恼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撇过头道:“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来呗,只是孤男寡女的,她也是个OMEGA,谁知道哪天就到发情期了,你别毁了人家清誉就好。”
“都依你的。”安逸尘浅浅一笑。
被安逸尘这么一回应,倒更显得宁致远方才一席话是在吃醋,他有点不知所措,可话已经说满了,安逸尘还笑得那么微妙,心底真真是不愉快极了。
事后在安逸尘的坚持下,宁致远陪同一起将夏蝉送回了他的家宅,把睡熟了的夏蝉放在侧卧的床榻后,靠在门边旁观着的宁致远懒懒地开了口:“假如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安逸尘理好外衣上的褶皱,朝他走来,一手支在门框,高大的身影将宁致远笼住:“致远,如果你不放心,不如一起住下,我们彼此也有个照应。”
措辞是委婉含蓄的,神情却是露骨的引诱。
宁致远对这样如狼似虎的安逸尘很是熟悉,每一次他们的缠绵缱绻,安逸尘都少不了如此暧昧不清的暗示。
宁致远并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此人还是他讨厌的安逸尘。
他躲开了安逸尘企图凑过来的脸,身手灵巧地逃出了他的怀抱:“安逸尘,我没心思闹,你好自为之。”
说罢就要转身走人,安逸尘在他走之前追了上去,从后密不可分地牢牢搂住了宁致远。
“致远,”他将下巴枕在宁致远的肩窝里,“我会一直等你,等你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思。”
安逸尘一松开手,宁致远就一言不发地仓皇离去。
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形,安逸尘欣慰地笑了起来,只要宁致远对自己有情,哪怕日后再多艰难险阻,他都甘之如饴。赴汤蹈火,只为博君一笑。
不过任宁致远如何设想,也没想到这一别又是好几日未见一面。
安逸尘没再差人送信,更是没了音信。
可这一回宁致远却不像上次那般耐得住性子,一想到安逸尘和夏蝉共居一室,且夏蝉是OMEGA,而安逸尘急色的样子宁致远又不是没领教过……
思来想去,他下了个决心,打算亲自走一趟安逸尘的府邸——当然,他只是怕夏蝉屈打成招,栽赃宁府而已。宁致远自我催眠道。
只是当他走进安逸尘家的院子里,看见安逸尘一脸慈爱地推着坐在木质轮椅上的夏蝉兜风晒太阳、一手还捋着她披散在肩膀的长发,宁致远居然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失落感。
眼前的画面刺眼极了,明明那两人闲庭漫步的氛围亲切又和谐,宁致远却觉得一刻也呆不下去。他忽然打消了见安逸尘的念头,毅然决然地收回脚步速速离去。
似乎听到了一声簌簌的类似树叶摩擦的声响,安逸尘抬头望了望门外,不出所料地空无一人。
夏蝉这几日在他的悉心照顾下情绪逐渐稳定,为了更好的恢复,安逸尘总时不时带她在庭院里散散心,不过多久她也能进行基本的日常对话,只是一提到魔王之类的字眼,仍会恢复先前神志不清、紧张害怕的状态。
安逸尘并不急于一时,他是足够耐心的,在照看夏蝉的这些天里他也按捺下来没有联系宁致远……安逸尘想,但凡宁致远主动跑来见自己一次,就说明他已然察觉情动。
然左等右盼却始终未见来人,安逸尘心底终是没了底。
皓月当空,繁星灼耀,徐徐微风吹乱一池春水,拂动酒家门前两只红烛灯笼,摇摇曳曳,影影绰绰。
宁致远坐在隆运酒馆二楼的廊椅前,左手拎一壶陈年桃花酿,右手举杯邀明月,微醺着倚在凭栏处,落寞又惬意。
他回想着和安逸尘相遇至今的种种,初见时的一见如故,了解后的惺惺相惜,错乱后的荒淫无度,时而亲密无间,时而若即若离,似乎二人之间永远隔着薄薄一层纱,哪怕伸手越界,风一起,又将纱幔吹回原地。
他本是宁府大少爷,权势在手,腰缠万贯,待弱冠之年,盼美人折腰,拥膝下子嗣,不必拘泥于体质,便可继承家业,享天伦之乐。
这是他爹对他一直以来的期许,久到他几乎忘却了真实身份。
客观上说,他不可能委身于人,不仅宁昊天不会准,他自己也断不会松懈这份矜持的自尊。
主观来讲,他虽似对安逸尘有一种难以琢磨的情感,但对方只花言巧语,贪恋鱼水之欢,却不知有几分真心。
想到小雅惠子和夏蝉,宁致远有些郁结。
无论客观抑或主观,恐怕她二人都比自己更适合与安逸尘共结连理,双宿双飞。
宁致远皱眉,再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