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双生得圆润透亮的眉眼因描了眉画了线,此时更是明眸善睐,波光流转,扑了香粉的面颊肤若凝脂白净胜雪,抹点胭脂又平添俏丽,唇间抿一点朱砂,嫣红明艳。
他头戴一顶散落的假发,黑发长亮而顺,将宁致远衬得颇为温婉动人。
安逸尘几乎是看呆了,直到宁致远不满地吼他数声他才回过神,恍惚地走到宁致远身畔。
“你会扎麻花辫吗?”宁致远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问安逸尘。
安逸尘仍反应迟钝:“啊?”
“就是花女都会编的麻花辫呀,”他甩甩披肩的长发,“我不会编那个。”
安逸尘如梦初醒,诺诺地答道:“我会、我会,让我来吧。”
然后安逸尘从宁致远手里接过头绳,引他坐在梳妆镜台前,自己立在他身后手法轻盈地替他编发。
不知是否由于行医多年,安大夫总是心灵手巧的,十指顺长发,将发丝拢在掌心,再分成三绺,灵活地将它们编织交错。
安逸尘看着缠在指间的发丝,又透过发丝看见宁致远若隐若现的玉白后颈,终是情不自已地柔声道:“致远,你这样真好看。”
宁致远微怔,不知怎的,竟生了一丝羞赧,他沉默地抬眼望向镜子里倒映的安逸尘替他编辫的样子,心下莫名其妙地明朗起来,嘴角隐约现着藏不住的笑意。
没消多久,两束整齐对称的麻花辫就编好了,宁致远观摩镜中的自己,侧头左右都看看,最后满意地首肯道:“还不错。”
安逸尘含笑瞅他,觉得宁致远这幅打扮当真是可爱极了。
换装完毕后天也黑得差不多,宁致远拿过夏蝉常穿的外衣披在肩上,郑重地朝他嘱咐着:“若真现身了,估计只要离我五米,就能察觉我不是夏蝉了,你可要机灵点。”
安逸尘双手扶住宁致远的肩,万般的不舍不愿:“你放心,我决不让他们伤你分毫。”
两人并肩出了屋,安逸尘集结的一支警队正在屋外等候。
他们按照事先计划,让宁致远先绕到夏蝉的家附近,再挑选最空旷无人的小道游荡徘徊,尔后稍微绕点小路,但终归朝向魔王岭行进。安逸尘和其手下则兵分两路,一路远远跟在宁致远身后观察,一路候在魔王岭顶峰伺机行动。
他们预料那帮劫匪可能会在半道上发现宁致远,见他要上山,多半会联合同伙埋伏在山巅来个出其不意。
而安逸尘只消找个隐蔽的地方守株待兔,必能有所获。
然一个时辰过去,这山顶之上并无半分动静。
安逸尘不由心急,蹙紧眉心暗道不好,怕是紧要关头事态有变。
这厢刚有不吉利的念头,那边就有几人急匆匆地跑上山。安逸尘左掌一举,暗示所有人待机警戒。
但当那几人走近时,安逸尘瞬时神色骤变,他朝他们冲过去,抓住打头一人的双肩心急如焚地质问道:“你们怎么跑过来了?致远呢?!”
穿便衣的警员跑得岔了气,他捂住腹部,气喘不止,缓了缓才面色苍白地交待道:“半、半路上有人放了迷香……等我们清醒时……宁少爷已经不知去向了!”
安逸尘彻底怔住。
此刻,仿佛有千斤重鼎狠狠压在心头,所有的镇定自若崩塌瓦解。
第十四章
虽然理智在听闻到这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后陷入崩溃,但老练稳重如安逸尘,终归是勉强克制住冲动镇定了下来。
他深谙若此时自己乱了阵脚,宁致远恐怕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迅速集结队伍遣派人马分头寻找,自己则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府邸。
首先他得确认藏匿在府中的夏蝉是否平安无事,再来,他打算用一个本不想实行的法子去套夏蝉的话。
在日本留学期间,安逸尘曾从旁观摩过惠子对人使用催眠香。人被催眠后,只要方法得当,轻则能问出此人的潜意识和藏得深的心事,重则可以操纵人心为他所用。
当时安逸尘只觉这催眠术高深莫测,便从惠子手里顺了点香粉回来,不过还没功夫好好研究一番就期满归国,因此也未曾实际操作过,这也是他一直没对夏蝉使用催眠香的原因。
但如今事态紧急,安逸尘顾不了那么多,如果宁致远有个万一,他纵是千刀万剐都在所不辞。
回到屋中,夏蝉仍在沉睡,安逸尘立即从药箱里拿出催眠香,往香炉里撒了些粉末,点燃后,就照着当年惠子的步骤对夏蝉开始进行催眠。
另一头,宁致远被人迷晕后用麻袋罩住头打包绑走。
待他清醒时,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昏黑诡异的石洞中,四周仅点着微亮的火烛,他被关进木栏制的监牢,囹圄之外有四个黑衣人把守着,正是那日在魔王岭与安逸尘交手的那帮歹徒。
“彼は目が覚めた。”(他醒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察觉到宁致远的苏醒,对同伙说道。
接着几个人互相颔首示意,打开牢门把宁致远给架了出去。宁致远自然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恼他们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