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祖师爷的路或许会更艰难,但是至少不会危及性命。
就像当初,漫天风雪中,魔教四处着火,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个都带着狰狞的表情,为了保卫家园寸土不让。而他却无能为力,甚至为了保全魔教最后的血脉不得不随着几个长老避走他乡。
现在,他还是无能为力,他以为一切安全,就因为不耐平安的生活,私自留书出走,回来只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个月,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是这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纽带。
第35章第35章
他能听见二月的风呼啸而过,给这片苍茫的北方大地带来一片冰凉。打着卷的风绕过紫黑色的天幕,卷着一片雪花静静落下。
下雪了。
他能听见下雪的声音,每一片雪花划过夜空的声音,落在大地的声音,一点一点覆盖地上瘦弱的孩子的尸体。
又融化在滚烫的血水中。
好多人,他听见他们的哀嚎,听见那些普通的士兵的求救,听见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的恐惧,听着所有人,带着欲望与私心的叫喊。
他从来就不是好人啊,为什么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他的底线?他可是魔教教主,他有数不清的手段,有最暴虐的招式和内力,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怕呢?
那些前仆后继冲上来的人在杨子归的眼中和当年屠剿无回山的正道人士重合了。
当年,他还太弱,打不过他们,只能狼狈地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逃出他的家。
现在,他不会了。这些人,所有伤害了无回山的人,都要死。
他的长发散在烈烈风中,衣襟半开露出大半胸膛,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拿着画笔,蘸着血色,一点一点绘出诡异而又迷人的花纹,那柄软剑被抽出来,握在主人的手里,盖世神兵轻轻战栗着,漂亮的银色一点一点染上血迹,它甚至兴奋的颤抖。
它在渇血。就像它的主人。
杨子归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周围都是什么人,不记得自己在哪,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他整颗心里都是那种悲凉到绝望的心情。
杀了他们,不然他们就会夺走你最重要的东西。
恍惚之间,他好像到了古战场,数不清的人大喊着冲杀,那些人的面目模糊了,但是都披着兽皮,骁勇善战,对面有一个着青衣的女子在向他招手。
战、战、战!
遥远的高塔之上,装饰豪华的塔顶,甚至铺着整片的白色兽皮。一人华服金冠端坐正中,面前竟然是一面水镜,水镜上流转的赫然就是杨子归大杀四方的片段。
那人披发徒跣,双目赤红,精致如白玉的脸上有几道血口,青色的衣服上满是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死死地盯着他,一个眼里满是探究,一个眼里甚至溢出了泪花。
那金冠人突然开口:“他以为你死了,所以才会这般激动。你想不想帮他?”
旁边被牢牢困住的竟然是被宣称已经死去的杨彩琼。他面露不屑,并不答话。
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他们都是疯子。
虽然那死掉的人确实不是他,但是也是一个八岁的小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几百个小孩里选择了那个和他体型最接近的小孩,叫他代替他去死。那个被选中的小孩带着荣幸的笑,接受了酷刑。
他们严格比照杨彩琼的体型,将那个小孩削成了他的样子。就像是比照着真人做一个木雕,细细雕琢,打磨。可是这块木头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啊。
他自认面冷心硬,可是这等事情,他还是做不来。
更何况那个孩子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笑容。
他们费了这许多周章就是为了逼杨子归发疯,他们算计的是大叔,不是他。
同样的,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