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欢开快车。”柱间指出。
“法拉利和兰博基尼。”斑报出了常用的车型,唇角噙着一抹冷笑,“开快车才有征服感。”
柱间沉默半响,出声:“那也要遵守交通规则啊,不然很容易出事故的。”
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雨迟迟不肯落下,这样的沉闷并不是好兆头,极有可能是某种毁灭性的言灵的酝酿:“那你可以对龙类说,让它们先别急着动手,耐心的等你红灯停绿灯行的赶过去。柱间,你是有多天真?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所谓的规则存在就是为了被打破。”
“无法反驳。”柱间笑了笑,“只是也不能苟同。”
“甩掉那东西了?”
“看来是的。”柱间确认了一下,甩开足够远的距离后,那奇怪的东西没有再追上来。他有些疑惑,“是我们的出现惊动了它们?因为高血统的缘故?”
“就像饿死鬼看见了浇汁猪排?”
“……你这个修辞不太对。”
奥多摩湖作为多摩川上游截流出来的一个人工湖,四周的自然景观都经过专门的设计,贴水的浮桥蜿蜒如横川玉带。此时所有游客都被工作人员通知迅速离开,因为监控部门发现湖水的温度开始升高,这是极不正常的。加上天气的突变,不少人纷纷取消了今天的行程,只想赶紧离开这压抑沉默的地方。
柱间与斑赶到时,岸旁边已经架起了封锁线。
“两位先生,现在景点不对外开放,请您……”一身制服的职员看到他们即将跨过红线,连忙赶过来出声制止。
斑抬头看了他一眼,瞳仁浮兀出血色,那人立刻委顿在地。
柱间把人扶到一旁,同他一起穿过封锁线,向湖泊的方向跑去。“感觉到了吗?”柱间听着风中的响动,“那家伙在湖里。”
“它就是那些东西龙化的始作俑者。它的血通过水传到了东京的各处,恐怕现在连东京下水道里也出现了龙化生物。”斑在湖岸前止步,漆黑的湖面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足以吞噬靠近的一切,“但是它的苏醒太过突然,不具备任何征兆,到底是什么惊动了它?”
靠近湖边以后,四周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风中只能听见衣摆翻动的声响。
柱间伸手一握,判断了一下空气湿度,转头对斑道:“能让龙类这样突然苏醒的,只有极高的血统共鸣,和龙王的血缘召唤。现在看来,只能是前者。”
“如果黑王或是白王出现在东京,这片国土早就沉没到太平洋里了。”
“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柱间皱眉呢喃,俯下身一手按在了潮湿的土地上,几根枝条迅速从地里长出,以可见的速度成长,舒展开来,抽枝发叶。它们如同活了一般缓慢探入水下进行搜索,柱间精准的控制着言灵领域,以免激怒了水下隐藏的那只爬行种,“是什么人有这么高的血统,对于混血种而言,应该突破了临界血限吧。”
混血种身体里的龙类基因与人类基因有着一定比例,龙血比例越高则血统越纯,但一旦突破了某个特定的数值,人类基因就将受到压制,整个人开始出现失控的龙化现象。某种意义上,混血种永远无法成为纯粹的龙类,他们会在龙化中丧失自我意识,变成只知道吞噬血肉的死士,人间失格。
斑牢牢注视着水面的动静,半晌后给出回答:“是你。”
柱间一愣:“我躺着也中枪?”
“你用血吸引那群龙化罗鳝的时候,血滴在了池塘中。”斑为自己居然能习惯对方时不时跳脱的思维感到惊奇,难得没有开嘲讽的说了下去,“这个湖里的应该是海洋与水之王的次代种,虽然一直在沉睡,但是整个东京的水脉就像它体内流动的血一样。”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我倒没发觉过这一点。”此时那些枝条已经延伸得很长了,却连湖底也没有触碰到,这是极不合理的。柱间收回手,四下看了看,指着湖面上的浮桥:“我去湖中央继续搜索,那里不适合作战,你就在这里接应。”
斑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皱着眉想说些什么,张开口却又闭上。
柱间眨了眨眼:“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
“我可没有担心你。”斑收回手,握住了腰间的武士刀——那是在柱间车里找到的,比起弹药类枪支,他更喜欢这种冷兵器作为释放言灵的媒介。
“我会小心的。”柱间眉眼一弯,笑了起来,转身向浮桥奔去。
斑拔刀出鞘,指尖在刀刃上一抹,带出一串红色的火焰。他看似随意的垂下手,刀刃斜指,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没有丝毫波澜的湖面上。
柱间来到浮桥中央,站在这里不仅可以纵观整个奥多摩湖,还可以远眺四周层峦耸翠的风光。他眼中有某种复杂的情绪起伏了一下,随即他俯下身,发散出枝条,然后在一个斑看不见的角度,用枝条上的尖刺将掌心割破。
血液滴入湖中,迅速扩散开来。
下一刻,湖面爆出巨大的浪花,像是一枚鱼雷在水中炸开。
湖面裂开,足足有三分之一的湖水冲天而起,然后化作水滴落下,打在手背上,居然是雪一样的冰凉。庞然大物扬起脖颈咆哮着,全身布满了暗蓝色的骨刺,巨大的骨翼在背后张扬的展开,它的每一块鳞片上都带着暗蓝的花纹,神秘而威严。中世纪异端的壁画里曾经描绘过这种生物,却不足以表现它此刻皇帝般居高临下的气魄半分。
人类历史的谱写中从未出现过它的身影,但在世界的阴暗面,它却始终占据着绝大多数混血种的恐惧与敬畏。
龙。
柱间没有丝毫退缩的抬头看着这个半身沉在湖中,仅仅一个抬头就如同大厦平地而起的龙类——果然是自己的血唤醒了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做到?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眼前这条龙似曾相识。
龙类低下头,金色的瞳孔中仿佛流淌着熔岩,那目光并不具有攻击性,相反的,它凝视着柱间,像是在读取一段漫长的历史。它的头骨上有一道深邃古老的疤痕,那里流淌着血液,滑过它深陷的眼眶,如同淌下的泪。
柱间看着它,突然油然而生出一种孤寂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