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刚刚在梦境中他大概就是那个持枪之人,而那个精灵应该就是一个意外拥有草木本源而被盯上的对象。虽然不甚清楚具体的过程,但梦境中那种决然死寂的情绪却一直延伸到了现实之中,活生生让乔榕体验了一次自爆前的绝望感觉,实在是让人心情愉快不起来。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即为什么会突然做如此噩梦呢,乔榕在回神以后也有了结论。
“碎片?”
对方语焉不详的话语让墨澜有些疑惑,然后顺利的误会了:“不好说的话也不用勉强,你现在没事了就好,我先回去休息了,你有事的话再……”
“等等!”一把拽住起身欲走的男人,乔榕哭笑不得,“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和你说而已,坐下坐下,让我组织一下语言啊。”
被拽着不让走,墨澜不仅从善如流的重新坐下,然后还一不小心和青年坐得更近了点,两人顿时肩并肩,手靠手,贴的极为相近。
墨澜毫无诚意的道了声歉,却没有任何再次移动的打算,而乔榕对这“不小心”的举动也视而不见,继续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不说,手上拽着对方的手也一时忘了松开。
两人好长一段时间都默契的保持着如此贴近的姿态,直到乔榕开口说话,两人的双手才不约而同的分开,再次恢复以往亲近而不亲密的姿态。
“具体的梦境不太好说,大致内容就是我某个族人被追杀至死的过程。”乔榕一笔带过那段悲惨经历,“让我察觉到不对的,是我在梦境里面看不清追杀者的脸这回事。我醒来以后有个猜想,然后就立马仔细搜寻了自己的识海,果然,我在里面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的识海出现问题了?”墨澜脸色微变。
——识海作为储存一个人所有记忆的地方。一旦出现问题可不是件小事,那是要轻则记忆混乱,重则直接丧命的!
“没那么严重,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乔榕尽量轻描淡写的略过这件事,只说最后的结果,“我搜寻了很久,才在识海里面发现了一点点棕褐色的丝线。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导致我最近这段日子不安的源头,就是那点丝线没错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识海里出现了不属于你的意识?”墨澜抓住了核心点。
“准确的说,是意识残片。”乔榕纠正了对方的说话,顺便强调道,“刚刚我已经把它剥离出去了,现在我已经没事了。”
“……好吧,那你知道那丝意识残片是哪里来的吗?”墨澜放弃和青年抠字眼的行为,问题直击重点。
“猜到了。”
“猜到了?这么快?”
这肯定的回答出乎了墨澜的意料。
对于青年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意识残片的来源处,他有些诧异,但同时也为对方松了口气。
——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初的源头肯定是好的,就是不知道青年到底是怎么找到的,不会是……
“安啦,我没做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就是猜到了大致的事情而已。”乔榕一看对方的脸色就明白了墨澜的顾虑,出言安抚的同时,直接揭开了谜底,“你忘了我们之前收的那五分之一的残魂了?我猜就是它在作祟。”
“五分之一的残魂?”
听到乔榕提示的话语,墨澜也想起不久前收到的那个占据了徐凯身体的魂魄的一部分。但对于乔榕如此肯定的结论,他却还有些不解。
“你确定是那残魂吗?它不是被你封在白玉瓶子里的吗?难道它已经逃出来了?”
“逃出来不至于。”乔榕摆了摆手,“当初我为了能牢牢封住它,下在瓶口的禁制可多了,它轻易跑不出来的。”
“那你又说……”
“瓶子里的是跑不出来,但瓶子外还有好大一部分啊。”乔榕眨了眨眼,“魂魄之间的联系是切不断的,只要对方有心,就能借着这点联系摸到我这边来。而对方只要够狠心,再送一丝魂魄之力过来,猝不及防之下,我也只有中招这一条路能走了。”
“可是你除了做了个噩梦,似乎也没……”
墨澜想起一开始看到的青年的模样,那就没什么损伤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那种失魂落魄,宛如变成一个木偶般的模样,绝对不是什么没损伤的样子!
“你的识海是不是还是出问题了?出了什么事?对你以后有伤害吗?”
猛然意识到这件事,墨澜不禁有些懊恼。他就说,一个人的识海中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痕迹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居然就这么被青年三言两语的蒙混过去了,真是太大意了!
乔榕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的同时,对男人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也叹为观止。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再想蒙混过去也不可能了,他索性实话实说。
“现在是真没什么问题了。刚刚那丝残魂除了让我进入梦境以外,主要还是想要引起我的意识混乱。只要我自己觉得我就是梦境中被杀死的某个人,那趁着我意识混乱的时候,他就能趁机扰乱我的思绪,甚至运气好的话,还能直接颠覆我的思想,用意识‘杀死’我。”
如实交代了刚刚的事情后,乔榕立马又接着道:“不过好在我做梦的时候就在母树身边,周围草木气息足够浓郁,也就足够让我保持清醒,不至于迷失在梦境之中。最后这些小可爱还帮了我一把,帮我在最后关头直接脱离了梦境,没有做完所有的噩梦。”
抓起一根还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乔榕轻柔的爱抚了几下,并送出一丝纯粹的草木气息后,才放开了对方。
藤蔓汲取到那一丝宝贵的纯粹气息后,高兴的摇摆了几下,又蹭了蹭乔榕的手背,然后才缩回了原来的位置,好好消化去了。
“……有惊无险。”
墨澜听着青年轻描淡写的描述,只觉得其中如果一环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要不是青年预感到事情不对,当断则断选择来到森林母树身边休憩,那就不可能在噩梦中保持清醒,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成功醒了过来,更别说发现识海里的那丝意识残片,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还真不好说。
在这一瞬间,墨澜庆幸自己并没有玩笑般的把人丢出门外,也庆幸自己应允对方来到禁地休息的决定。如果只是因为一个玩笑而导致青年出了什么意外,他简直会后悔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