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辕又走到画像面前:“这幅画画得不好,挂着碍眼,胥公子若喜欢,改天我叫人给你重新送几幅过来。”然后直接将画像扯落,后面的墙壁映着烛光金碧辉煌,根本没有什么暗道。心想是自己多虑了,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床榻上被子整齐叠着。
他走过去:“胥公子不是早就睡了吗,怎么这被子好似动都未曾动过,难道,胥公子起来小解,也要把被子叠了?”
谎言被拆穿到这种地步,沉胥也一不做二不休,认了。
“王爷猜得没错,我刚才确实没在睡觉。”
景辕眸色渐深,木离看主子脸色不对,手放在剑柄上,剑随时准备出鞘。
“我这几天都是故意装睡,我在想,王爷是不是不相信我,派人监视我。事实证明,果然如此。”沉胥为景辕拉开椅子:“我没有别的意思,今日只是想与王爷说说真心话,王爷不必这个表情。”
沉胥说:“王爷,我孤身一人进王府,没有倚靠,没有后路,就像砧板上的肉,王爷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不费吹灰之力。犯不着一直让木离监视我。我愿为王爷所用,为王爷鞍前马后,我希望王爷能完完全全信任我。”
“完完全全信任?”景辕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他说:“我的人,不管是幕僚,随从,护卫,不管是跟了我一年,还是跟了我十年的。从来没有一个敢跟我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想要得到完全的信任需要付出什么吗?”
“我可以为王爷服下七日花,解药在王爷手里,若我欺骗王爷,王爷大可不给我解药,让我肝肠寸断而死。”
七日花是一种控制人的□□,七日发一次病,有解药则无事,若无解药,三天后便会七窍流血,肝肠寸断而死。
“你想用命换取我的信任?”
“是。”
“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对我来说不值钱。想要我完全的信任,代表你要对我完全的交付,你的肉体,你的心,你的全部。”景辕两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胥公子,你能做到吗?”
“我能。”
“我会给你表现的机会,从明日起,木离不会再出现在梅园屋顶。但是……”两指用力,沉胥下巴吃疼。
“你刚才说的话若有半句虚言,你将承受剜心之痛,日夜不得好受。”
一字一顿,如有千金压在沉胥心上。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心想摄政王果然是摄政王,残暴不是吹的。
不过沉胥向来不信誓言这些东西。他推开景辕的手,倒两杯酒,递一杯给景辕,笑着缓解气氛:“夜寒露重,王爷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景辕接过,抿了一口:“长夜漫漫,胥公子可会下棋?”
“会……也不会。”沉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吴长老以前老逼着我学我不喜欢的东西,下棋学倒是学过很多次了,但是每次趁他不注意我就偷溜出去了,等到考试的时候也是止砚在旁边提醒我,所以……”
景辕接话:“所以学过,只是不精?”
“其实基础也不太会。”
“……”
景辕连喝两口酒,道:“下棋乃本王一大兴趣,你得学会,陪本王下。”
“是。”
景辕让木离准备棋盘,问沉胥:“说说你以前为何不喜欢学下棋。”
“其实书上的讲解还是挺有趣的,最主要是吴长老的讲解太专业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懂的道理,他可以长篇大论说一本书,还是加厚的,他一开口我就想睡觉。”说到这他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打过仗吗?”景辕问他。
“以前跟隔壁山头的黑风派打过。”
说起黑风派,黑风派算是断月楼的邻居。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起因是黑风派打伤了断月楼一个兄弟,于是他领着兄弟们上黑风派讨说话,大军浩浩荡荡上山,才发现黑风派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叫黑风。黑风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看到那么多人,没想到直接蹲地上哭了起来,说断月楼以多欺少,后来仗也没打起来,他还在那安慰黑风半天。回了断月楼,所有去的兄弟异口同声说打了胜仗,没去的兄弟们至今都不知道真实情况。不知道这算吗?
“你不要把下棋仅仅当作是下棋,那样会很无趣,下棋与打仗其实一样。”景辕落下一个黑子:“不过下棋是书面上的打仗,贵在谋势,赢在布局。”
“攻中有防,敌退我进,以我之长,功敌之短。其中最厉害的,是攻心之计,知道敌人心里想什么,则百战百胜。”
开局不到一柱香,沉胥白子已经被吃去大半,他说:“那王爷是知道我每一步棋会怎么下喽?”
“并不难猜。”
真不谦虚。
第一局景辕赢,沉胥不甘心:“再来一局。”
这一局沉胥学着景辕的套路,分解目标,逐个击破。棋盘上,黑子一个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