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尊右首,方圆六尺的厚重莲花蒲团上,墨珩盘膝安坐,垂眸敛神,也不知佛尊布讲,他听进几分。
“其为体也,则不生不灭;其为相也,则无去无来。念处、正勤,三十七品为其行;慈、悲、喜、舍,四无量法运其心……”
墨珩觉悟以来,犹有万年,神思平和如深潭止水。眼下,这深潭止水,却陡得泛起了涟漪。
双目陡睁,怒意杀气一闪而逝,震动极乐佛界。
佛尊困惑,侧头来问:“佛宗?”
墨珩迎着佛尊注视,躬身微礼:“冒犯佛尊,墨珩惭愧。”
未待佛尊应话,墨珩已振翼而起,转瞬,只能遥遥瞧见天边,一团墨影。
作者有话要说:
《凤胎》开更!
不要问为何本肥为何如此没有节操地双开,然后双不更。
因为,本肥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第2章五雷轰顶
凤凰外山与极乐佛界相去数十万里。于佛宗而言,不过是几振翅的功夫。待他敛息垂翼重化人形落入鹰鬼巢穴之时,止水般的心绪一愣一惊一喜,几经波折。
穴中仰面躺倒的,鼓着肚子浑身浴血的年轻人,叫他一愣;空空如也,已作两半的凤子蛋壳,叫他一惊;那年轻人体内涌动的磅礴元力与生机,叫他一喜。
凤子生机尚在,可没了蛋壳,又该以何为器盛住这生机元力?这人虽灵韵通达,但毕竟凡胎,身体已然受不住凤子元力。
佛宗凝眉思量片刻,定了个主意。无论如何,先将生机元力封存在这人体内,也算保得双方性命。至于,如何分离,往后再想。
四指虚按在那人腹上,指尖沁出元力牵动他体内乱窜的元力生机归宗,再牢牢缚住,凝成一点,种在了那人皮肉之下。这人筋脉尽断,幸亏一息尚存,不然便要造下杀孽。元力柔柔在他体内转了几圈,将他浑身伤势愈合。
舒久浑浑噩噩,仿佛不受力似的在云间飘着,许久,才找回了一点儿感知。身下,是如茵芳草,眼前,是繁星如尘。起露,小风,冻得舒久一个哆嗦便纵坐了起来。这才察觉,身上还是那件浸了血破旧的白衣,周围,却已不是鹰鬼巢穴。
扭头,他身侧的白石上,盘膝坐着一人,玄衣仿佛流光,在雪白的石头上铺陈,那人长眉深眸,正居高临下地看他,那深深墨瞳犹似深潭,看一眼,就狠狠栽进了水底。舒久瞧见那人动了动嘴唇。他说:“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舒久顿时被震得不知南北。
待舒久缓过神来,天都亮了。
扭头,昨夜盘膝坐在白石上的人还是那样盘膝坐着,察觉了自个儿正在看他,于是睁开眼来回望。舒久这才察觉,那人膝上竟然横着疏影剑。
“你怎么拿着我的剑?”
墨珩一愣,眉头微微一抽,他还记着这剑上满是蛋液的模样呢……还剑回鞘,将长剑倚在了白石边上。
舒久见他还了剑,稍稍安了心。打理了几番眼下情形,终于开口,“你是谁?”
“万象佛宗。”墨珩答。
舒久一惊,这万象佛宗,他还是在书里看过的。书里说佛宗本尊万羽凤,尾羽可化万象,因此称“万象佛宗”,只是为何能化万象,书里就没说了。舒久只觉得心里的好奇泡泡,像煮开了的清水,咕嘟嘟直冒。
墨珩能察觉舒久的心思,再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一时有些崩溃。他数万年修行,渡劫下凡冥罗地狱都一一渡过,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缓了缓神,开口道:“所谓万象,不过是空。本宗一族,尾羽本就能成幻境,只因心境不空,难成万象。本宗参悟佛理天道,得了造化,能化万象。”
舒久听得似懂非懂,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佛宗是怎么得了道悟了空境?佛宗是佛,为什么会有孩子?而且孩子为什么会在他肚子里?他自个儿现在是怀孕了么?男人也能怀孕?他到底是个男人,会怎么生孩子?佛宗会不会不知道他是个男人?
……
佛宗说:“我知道你是个男人。”
舒久一惊,佛宗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佛宗说:“我确实知道。”
舒久面上微微一红,慢慢收敛了神思。
大约是凤子在他体内的缘故,那人所思所想竟能叫他隐约可感,这人,真的好吵……墨珩抬手揉了揉额角,瞥一眼坐在地上的人,随手加了一道印,隔绝了那人所思,“西去两里,有温泉,你去洗干净。”
舒久应了一声,提剑往西去。
墨珩阖眼,清净了……
舒久舒舒服服泡在温泉里。整个人都埋在水下,由着温暖干净的水把他冲洗得干干净净。此处灵韵充沛,自个儿眼下周身也是通达。舒久就势闭眼,神思骤然散了开去。
温泉池边的石头上,正有浑圆的水珠滚落,白石后头,毛茸茸的小草,根系扎得繁复,草隙间,小小的甲虫顺着长长的草叶攀爬,土里,小蛇,蚯蚓,地鼠在地下扑簌簌地打洞,再往前,是草木茂盛的树林,绵延百里,林子里错综复杂的小溪在树根间、乱石间探寻出路。树林边界,是一处断崖。悠悠的白云,在脚下浮动。
噫!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