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久思忖了一阵后问道:“凤子在蛋壳之中时,竟已有灵识可控制蛋壳中的元力强弱?”
“凤凰灵识先于肉身诞生确实不假,但多数凤凰破壳之后不记着破壳之前的事情,只有少数例外。我看墨璟,不像例外。何况……蛋壳的元力,并非凤子元力。只有可能,是凤子在内,以自身元力,配合着你的灵韵,一道破了壳。毕竟,彼时你的全力一击,威力也不小。”
舒久仔细想了想,觉着彼时破壳时费的那个劲儿,都够削平一个山头了。
“佛宗不必为此耗费精神,我只是好奇罢了。并非追究往事。”舒久见佛宗竟上了心,耗费口舌跟他说了一通,顿时猜到佛宗怕是真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赶紧开解。
“追究往事,也确实无用。但还是该问一问因果,求个本真的。”
“若是求不得,那不求也罢,佛宗以为呢?”舒久偏头瞧着身侧蹲坐的煤炭球儿,眉眼一弯,温和笑意便倏然绽开。
“若是世人皆如你一般通达,哪还要佛来渡?”
“所以我能与佛宗相交,世人不能。”
“你啊……”
瞑山,在何处?世人不得而知。据说那是蜀州万千崇山峻岭中极其险峻的一处,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莫说有护山大阵相罩,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无从分辨,更是山势极险,又有凶兽盘踞,根本无人敢在山中往来。
蜀州还有个玄门宗派,叫燕玄山。也在云雾环绕的山间,据说燕玄山早年跟瞑山干过不少架,两败俱伤了不知道多少回,眼下两边虽都没有动静,但明里暗里都较着劲儿。
这些,都是跟林四还有沿途各类人物闲谈胡扯打听出来的。就是瞑山的具体位置,都说得云里雾里,大概是瞑山老鬼确实神秘莫测,山门也藏得紧,故而没有人知道。
“要不咱先去燕玄山问问吧?至少那是个大派,咱们去问问瞑山的所在,他们也不至于不情愿吧?”
墨珩不置可否,片刻后,问道:“你手无缚鸡之力。燕玄山若是正道,想必以维护苍生为己任,他们敢放你去瞑山吗?”
舒久试想,若是早几百年,他仍在青玄山时。若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前来询问魔修宗族所在,也肯定是万万相劝去不得,更枉论指路。说不定还会上报师父,叫师父好好看看这书生来头。不论如何,都是个不小的动静。
“佛宗想得深远,小道佩服。”舒久讪讪的,有些羞惭,“那依佛宗之见,咱们怎么找?”
墨珩道:“这崇山峻岭之间,可有市集城镇?”
舒久想了想,道:“有,有一座城,邻江凭山,连绵数百里,叫江上云城。再过几座山,就能走到。那城三百年前就在了,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就去那儿。”
一人一鸟,到江上云城时,已是五日后。形容虽不算狼狈,但确实累得够呛。
煤炭球儿站在城边望着城下绵绵江水,道:“早知道要来此处,不如早转走水路,可能到得更快些。”
“谁说不是呢……”舒久苦笑,心说若非您老五天前才说要来此处,咱早搭上客船舒舒服服到了此处了。
“我也是五日前才知道此间还有这个去处的。”墨珩辩白。
舒久啥也不敢想,只道:“是小道思虑不周,给佛宗添了麻烦。”
佛宗道:“我无意怪你,这几日与你一道在山间行走,也是兴味盎然。”
舒久怒道:“那是因为一直都是我在走,佛宗只飞了几次。”
煤炭球儿惊愕地看着舒久,一双黑豆大的眼睛剔透晶亮,泫然欲泣……
舒久顿时心疼,将煤炭球儿捧在手心摸头顺毛揉背。
一人一鸟寻了客栈安顿不提。接下来几日,便是舒久带着煤炭球儿走街串巷,四处寻好东西打牙祭,看渔家风情,赏邻江景致。
人多,鱼龙混杂,各类消息也通达。舒久走街串巷这些日子,都在打听瞑山老鬼的凤凰铃,说那凤凰铃原本是他的,他想去问瞑山老鬼讨回来。
第七天,舒久如愿被人五花大绑抬进了瞑山。来抬他的那些人本想将他杀了,奈何无论多厉害的法术兵器招架上来他都毫发无损,拿他没办法又怕他猝然发难,只得绑着抬走。
虽说没见着暝山老鬼,但进了瞑山,行事,那就是大大的方便了。听说老鬼在闭关,于是他们就把舒久扔进了牢里。舒久有佛宗护着,心里一点儿也不怵。
煤炭球儿早将这瞑山里里外外摸得底儿掉,扑棱着翅膀飞进了老鬼闭关的所在。
闭关的所在的后山穴窟自然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滴水不漏,但于佛宗而言,形同虚设。
瞑山老鬼是个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书生模样的人,身形清衢伶仃。一股股黑气在他唇鼻间吞吐,周身萦绕着犹如巨蛇的黑气,黑气盘旋翻滚,仿佛凝成实质,胶着粘稠,紧紧将他缠绕在其中。都是货真价实的魔祖怨力。
也不知这魔祖怨力是几时缠上他的,看样子,他似乎是想要将魔祖怨力化为己用。不过凡人,实在是自不量力。凤羽风铃也正悬在他上方,旋转不休。
凤羽被做成了一把宝扇,扇有七羽,通体漆黑,想必若是祭出此扇,能成一个幻象。风铃倒还是铃铛的模样,原本洁白通透,但如今因魔气侵染,状如浊玉,不如以往纯透好看。但这铃铛眼下,怕是除却聚灵之外,另有摄魂之用。
这瞑山老鬼倒是有些天赋,能将凤羽风铃用得恰到好处。要是个正经人,这凤羽风铃交给他倒也罢了。
墨珩垂眸瞧了瞧瞑山老鬼,阖眼,周身透出金光。那金光很淡,但魔祖怨力碰着那金光便四下消散。没了魔祖怨力,瞑山老鬼迅速苍老,不过眨眼功夫,便成了一具枯骨。凤羽风铃,也因着那金光消散了。
煤炭球儿扑棱着翅膀去寻舒久。舒久没心没肺的,还跟大牢里头睡觉呢,睡得还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