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童道:“那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样的声音?”
“这……”春桃眨眨眼,道:“少爷,这事已经过去了太久了,春桃实在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有一声闷响,我担心是有人进静心阁行窃,便进来看看,谁知却看见少爷倒在树下,可把春桃吓坏了。”
一声闷响……按照春桃从门口进来的时间看,那应当是自己摔下来的声音。
沉思片刻,陆明童问道:“那在那声闷响之前,可还有别的声音?”
春桃道:“我在门口听不仔细,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话,紧接着就是闷响声了。”
前一刻还在说话,下一秒自己便坠到了一楼。陆明童的脸沉了下来,很明显,静心阁当时还有第二个人在,并且自己一定与他发生了争执,才会被推下来摔坏脑子。
自己和那个人在为什么而争吵?他是杀害老爹的凶手么?可是按照自己的个性,如果找到了凶手,必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去生擒他,又怎么会单独约他在静心阁见面呢。
或者说,那人并不是杀害老爹的凶手,自己与他争论的,另有他事?
“那你可还记得,那争论的声音是男声还是女声?”
春桃眼睛一亮,道:“这个我知道,一定是男人的声音,隔着墙传来又低又闷,绝不似女子的声音。”
女子之力,也未必能将自己推下楼来。
陆明童想了想,拉着陆豆芽转身就走:“你们二人回去,豆芽你与我走一趟。”
陆豆芽懵道:“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静心阁。”
不论推自己下楼的人是不是杀害老爹的真凶,他是在静心阁将自己推下楼却是明晃晃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静心阁之中一定藏有玄机。
二人来到静心阁前,这静心阁是陆家山庄内最安静的一处所在,阁楼高两层,不大却精细雅致。红柱上刻着他最爱的诗,屋檐四角雕有白鹤。陆夫人喜荷,底下便种着满满一池荷花。陆远山生前最爱在这儿一个人待着,二楼铺一卧榻,枕着微风看半宿的荷花,思如泉涌,落笔成书。
写的好的第二日便差人送去陆家书肆印售了,写的不甚满意的,便留在了这座阁楼中,杂乱地堆在一起。
陆夫人有几次看了,笑道:“书房的书倒是每日亲手归得整整齐齐,这儿却和茅草堆一般,一碰就能倒了。”
陆远山对此只是随意道:“书房那些都是名家著作,这儿都是些闲话杂记,摆那儿就行了,也没人来看。”
说是这么说,陆夫人贤淑,还是会为他沏上一杯茶,任他接着写他口中的闲话杂记,自己默默为他收拾。
如今父亲不在了,母亲怕见着伤心,也鲜少踏入此地,门前落了锁,陆明童便找人拿了钥匙来。
“这地方,我来得很少。”一进门,陆明童便道。他仰着头环顾四周一圈,不由对父亲为何独爱此地产生几分理解:“此地虽然说是父亲写作的地方,却更像是他与我娘感情的寄托。”
陆豆芽挠挠头:“少爷说的是外面那一池荷花吗?听说老爷和夫人当时是因荷花定情,只可惜现下寒冬腊月的,外面别说是荷花了,荷叶也没有一支。”
陆明童笑着敲了敲他的头:“呆子,你可知父亲这阁楼的书架里面放的都是什么?”
陆豆芽道:“我知道,是老爷以前写下的一些杂记。”
陆明童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书架中,除了杂记,更多的是他写给我娘的那些酸诗。”陆明童从书架上抽出一叠,随意翻开一张,柔声读道:“白玉足,纤纤手,回眸一笑,折煞陆某。偶入荷花深,却遇秋水柔。”
读罢缩了缩脖子,望着一旁和自己一般表情的陆豆芽,哈哈大笑:“怎么,你也觉得酸?”
陆豆芽讪笑道:“没有,我是觉得老爷才气过人,连追姑娘都这么文绉绉的,换成是我这种笨嘴,就没有情诗写了。”
陆明童将信封装好,放回原处,道:“他那时苦追娘亲却得不到一点回应,心灰意冷。以为娘亲将这些信都扔了,却不知娘亲视若珍宝,一直存着。后来件了这座楼阁,便把这些信也一并搬了过来。我小时候好奇读了几封,他脸上羞臊不过,便寻了个理由把我踹出去了。”
陆豆芽笑道:“原来老爷也会害羞,依我看,少爷的性子和老爷还是有相像之处的。”
陆明童瞪了他一眼,道:“我可不会写这些酸溜溜的东西。”
二人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推开尘封已久的窗,陆明童站在栏杆旁望向底下:“你指给我看,我当时昏在哪棵树下?”
陆豆芽瞧了瞧,指着东边道:“那儿。”
陆明童比量比量距离,道:“这么远的距离,看来推我那人力气不小。”
他往旁走了走,道:“来,你站这儿。”
陆豆芽便乖乖站在他指示的位置上。
陆明童挪了挪位置,又挪了挪位置,抓着陆豆芽小心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