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陌沉默的看着他，没有丝毫动作。

轻笑了一下，霍清风也不认为他真的会放人，因此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抬眼看了看天色，子时就要到了。

“冷寒陌，今日已经死了很多修士，也死了很多魔族。牺牲那么多条命，只是为了那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吗？”霍清风淡淡的问。

冷寒陌眼中闪过一丝赤色，想解释却无法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口，只能冷冷的道：“你先过来，我自会放人。”

“或许你觉得值得，但我却觉得不值。”没有理会冷寒陌的话，霍清风看着棺材中一身鲜红嫁衣的何杳杳，自顾自的道：“为了救活她，你处心积虑，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力，怎么可能因为我一个人放弃？”

没想到师叔居然不相信自己。看着霍清风疏离的目光，冷寒陌头上的青筋暴起，只觉得从心口到四肢都是凉的。

见霍清风至始至终都没有挪动半步，管豹凑上来，自以为聪明的道：“主上，不用和他废话，杀几个修士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冷寒陌猛地侧首，喝道：“滚！”

他明明没做什么动作，周身却迸发出一层强劲的能量，宝塔上的众人仿佛耳内充血，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管豹离得最近，所以最惨，直接被弹了出去，狠狠的撞在柱子上，当即七窍流血，不知生死。

冷寒陌也因为这一下破了功，内体的魔气和灵气开始对撞。他两眼赤红，偏偏还不能发作，只能咬牙将体内乱窜的气流全都压下。纵使如此，冷寒陌还是执拗的向霍清风伸出手，“你过来，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眼见冷寒陌盯着霍清风的眼神简直想把人生吞了，和三年前在天云门的后山，霍清风误伤何杳杳后冷寒陌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楚凌风握紧了斩龙剑，下示意的挡在霍清风身前。

觉察到师兄对自己的保护，霍清风宽慰的对着楚凌风一笑，示意他“无妨”。

“你们当真有私情？”霍清风对楚凌风的微笑让冷寒陌眼底戾气陡升，他的身形在宝塔上化成一缕红烟雾，随即在几步之外聚合成型。众修士见冷寒陌忽然挟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腾腾黑气杀了过来，无不悚然，纷纷拔剑相向。

宝塔上的蕊姬等人没想到冷寒陌会忽然出了结界，也是一阵手忙脚乱，纷纷下来助阵。一时之间，原本僵持的局面顿时乱了阵脚。

随手掀翻几个无意间闯上来挡路的修士，冷寒陌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霍清风，一步一步的渐渐逼近。

楚凌风推了霍清风一把，道：“你先走。”说完便拔剑迎向冷寒陌。

方如风也道：“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八成是想为何杳杳那个魔女报仇想疯了。师兄你才逃出虎口，千万不能再落入他手中，赶快走。”说完也加入了战圈。

“斩龙”和“万花”两柄神剑同时刺来，冷寒陌手中没有兵器，不慌不忙的在掌中运集灵力，以掌为刃，以一敌二，游刃有余。

高手对决，自然是惊天动地，双方都使出全力。楚凌风虽然受了伤，但毕竟是元婴修士，加上方如风助阵，自然是如虎添翼。饶是如此，竟然只是和冷寒陌打成了平手。

霍清风不由想：果真如书上所说，冷寒陌的功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是不知道他体内的仙门灵气化解了没有。不然，功力越高，排斥越大。

一掌将方如风掀飞，十指如钢叉一般交错，卡住刺向面门的斩龙剑，冷寒陌远远望着霍清风，却靠近不得，只觉得心底又升起一股焦躁，恨不得发力将周围的一切全都震碎。

霍清风身在战圈之中，双方厮杀惨烈，却无人动他分毫，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透明人一般。抬眼看了看天色，子时已经来了，而眼前的众人也杀红了眼，连天上的月色都跟着变成了血红。

看来，若再不出手阻止，其中一方势必得将另一方杀干净才会停手。祭台之上的魔石发出柔美的光，仿佛在向霍清风发出邀请。

霍清风眯眼望了望魔石，飞身跃上高高的祭台之上。祭台上疾风呼啸，吹动着他的衣摆和发丝。

冷寒陌一直在留意霍清风的动向，眼看他飞上了祭台，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无心恋战，便想跟着一起飞上祭台。楚凌风劈头一剑砍了下来，冷寒陌只得举手撑起结界挡住，眼中杀机尽显。

霍清风站在祭台之上俯视着台下，双方都已经死伤惨重。

耳边传来了一个朦胧的声音，如梦如幻，“你就是自愿换魂的修士吗？”

霍清风自嘲的一笑，“我若自愿换魂，你能让下面的人停止打斗吗？”

“这是自然，你先闭上眼。”那声音轻笑一声，旁边的魔石随即发出一阵刺眼的强光，照的底下所有人不得不停下动作，拿手盖住眼睛。

与此同时，霍清风体内的破元草终于发挥的功效，升华了他的修为。一时之间，白虹和灵光齐现，映衬着天上血红的月色，将整个祭台照的发光发亮。

等所有亮光都褪去之后，众人茫然的抬头去看祭台。霍清风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沐浴在月色之下，整个人都发着温润的光芒。

“霍师兄……这是修成元婴了吗？”不知过了多久，方如风犹豫的开口。

还没等到有人回答，祭台上的魔石忽然发出了一阵光环，将霍清风包围住。

冷寒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想要靠近，却被光环压制，挪不动脚步，只能白着脸抬头看着霍清风，焦急的道：“师叔，你想干什么？快点下来。”那苍白的语气中，几竟透出了一丝祈求与无助。

看着祭台下的满目狼藉，霍清风静静的开口：“冷寒陌，为了何杳杳，你还想要搭多少条命进去？”

“我……”冷寒陌的喉咙耸动，想要解释，讽刺的是，千言万语聚在一起，却不知如何说起。

霍清风无比伤感的道：“冷寒陌，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可我们，却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知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看着霍清风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冷寒陌一噎，心疼和愧疚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你知道？”霍清风嘲讽的一笑：“你若是知道，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变得这般冷血无情是非不分。为了这个作恶多端的魔族妖女，你血洗魔族，屠尽血煞宗满门，害小貂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儿。如今还为了她挑起仙门和魔族的斗争，视双方人命于无物。你可曾想过，仙门和魔族全面开战，天下都会化成一片焦土。”

没想到霍清风会将自己看的如此不堪，冷寒陌心中有气。他入了魔族之后，从来没有伤过仙门修士，就算为了救何杳杳抓了八十一个女修，但也都是德行有亏之人。眼下修士主动进攻魔族，他还是绞尽脑汁费劲心力将他们困住，并嘱咐下属尽量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可霍清风依然认为他草菅人命冷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