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和这里构造类似的房间里，缙云一根一根切下了自己手指。他也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两个小时前他被注射了最高剂量的梦魂枝，药效正在逐渐发挥，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监牢之外有巡逻的人在低声交谈，当那两个人第三次路过自己房前的时候，巫炤抬起头紧紧盯着其中一个人，随后立刻剧烈的挣扎起来。

门外的两个人听见响动转过身走回来，巫炤长发汗湿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倒在地上，脚链被挣得哗哗作响。那两人打开门冲进来，按着他压在床上拉起束缚带熟练地捆上去。

“他这起效反应还挺严重哈？”黑色寸头的那个人最后把卡扣都拉紧，伸手到他身后捆着手腕，他挡住身边搭档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把巫炤手心里的u盘收进自己口袋。

“有了这个，不知道多少地市分局今年的效益要大红大紫了。”姬轩辕脸色轻松，捏着手里的u盘在飞机小桌板上轻敲两下。

缙云手指里的芯片数据并没有损坏，姬轩辕把小小芯片里的数据全部备份后扣上了笔记本闭目养神。

这里面包含了大天魔在国内贩毒网络的接头人资料和线下资料，看得出来都是辟邪日积月累小心翼翼收集得到的。虽然是五年前的数据，但是顺着摸查也能拔萝卜带出泥收获必然不会少。

缙云坐在他旁边裹着毛毯带着眼罩，但是急促的呼吸表明他根本没有睡着。但他也没搭姬轩辕的自言自语，只是把毯子又往身上裹高一些。

“睡不着就别睡了。”

“……不睡能干什么？”缙云摘下眼罩，眼睛似乎被捂过头了有点发红。

“玩手机呀，现在飞机上可以玩了哦。”

“……”

缙云还没重新戴上眼罩姬轩辕就笑起来按住他手腕。他右手被绷带裹着带有医院特有的药水味，不便用力整个手都稍显紧张地僵着。

“嫘祖以前跟我说过，巫炤这个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受到过任何挫折，所有事情都好像在他掌控之中一样按部就班。除了你，你是他最大的意外。”姬轩辕没再继续开玩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低声说道：“所以他根本不能接受你出那么大的事情，而且是完全不能被他掌控的事情。”

“他也是我最大的意外，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缙云声音极轻，仿佛落在湖面上的羽毛“我们几个人，小时候就认识了，一直以为能做一辈子兄弟，没想到我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唔，其实是他先的。”

“真的？”缙云倒是有些吃惊，巫炤虽然朋友不多，对他认定的每一个都极好，对待亲人更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他曾以为自己不过是同样地被那个人照顾着，曾以为自己能做到“最好的朋友”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万分不敢再多奢求一步。

“真的，旁观者清。”姬轩辕无奈地笑了笑“我和嫘祖当年都觉得不要干涉的好，他心里有数，没有到想要的地步是绝不会开启下一个阶段。谁能想到你这家伙，突然背着所有人下决定，一下子就跑得人不见鬼影。”

“……我现在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脑子一热就去西南了。”

“不过是逃避罢了，几乎封闭的环境，不用联系巫炤，说不定等你回来他已经娶妻生子，再也不会困扰你爱上他这件事……我猜的应该没错吧？”

缙云苦笑，很多事情只有过了许多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的真正想法。

“是我耽误了他，他本来会有很好的前程……不应该被局限在警部系统，也不应该现在落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就是，早点儿告白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有道理。”缙云难得笑了起来，喉头艰难地吞咽一下。

空姐站起来提醒即将降落，两个人各自收拾东西不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姬轩辕听见身边人平复不了的眉头和压抑的叹息声，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他。

“你也不必太自责……巫炤当时盗用我的账号端口黑了西南案那份录像，这才会不管不顾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任何关心你的人看到那个东西都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是他呢。”

赤厄阳最后和买家交涉好交货日期，焦躁地走了两圈。这次买家虽然不是什么惹不起的角色，但是连折了三批货，他这个大天魔的位置就要坐不稳了。

在此之前他把货物路线临时改一次，原本从水路绕出去，距离出发还有不到十个小时的时候他突然单独对押运队传达走陆路的命令。赤厄阳已经觉得万无一失，但当他见到鬼师的那一刻起，莫名地开始心慌。原本劫掠他只想就地解决，巫炤却强硬地要求非要见到赤厄阳。以鬼师的性格他绝不会做无用之事。

成也鬼师，败也鬼师，他想起这个男人就怒不可遏，亲手把卧底带进自己的地盘，这么丢人的事情怕是独一份了。他切了嘴里叼着的雪茄呲笑一声，推开门往宿舍走去。

巫炤像个粽子一样被结结实实捆在床上，看得出剧烈挣扎过让床都稍微位移了一些。赤厄阳抬手示意旁边的人打开门锁，他迈步走进去，揪着巫炤头发迫使他把脸转过来。

巫炤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对于这个动作毫无反应，睁着眼睛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他。

“几个小时了？”

“四个小时，刚补了第二针。”旁边的医生回答他。

“解开。”

巫炤被松开立刻坐了起来，习惯性地理了理头发，呆滞地坐在床上不再动作。这个阶段只会变成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后续还要调整药量继续控制直到达到平衡稳定的状态。

赤厄阳捏着巫炤的下巴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雪茄剪丢过去。

“把食指切掉。”

巫炤拿起雪茄剪似乎在研究一般观察，然后慢慢把左手食指伸进中间的圆孔，按着两端猛然切下去。

咯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