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瞳孔猛地收缩,他实在是没想到沈林会说出这种话。从少年郎到如今的一宗之主,沈林对清云宗的感情绝不会比谁少,可他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后人传出去,沈林怕是会背上灭门的骂名……
“人在最重要,”沈林看出了沈怀玉一瞬间的茫然,叮嘱似的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人还在……清云宗就不算灭了,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东山再起。”沈怀玉喃喃道。
清云宗离了清云山,还算清云宗吗?
没了沈林、又没了祖宗传下的基业,清云宗还剩下什么?
这他娘的哪儿来的东山再起!
沈怀玉破天荒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再看向薛墨瓷,眼里只剩下憎恨。
薛墨瓷没什么表情,只是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更不舒服。这女人满嘴都是她有她的理由,却毫不顾忌其他人的感受,清云宗那边已经炸了锅,她还在一边看戏似的。
沈怀玉把剑推出鞘了几寸,又强忍着怒气把剑压回去。
只要沈林还在这里,他就不可能从这禁制踏出去一步……正面。
他脑子里倏地闪过了他小时候跳千锋壁的种种,然而这种一触即发的时候从千锋壁走也来不及了,他不能离了这里半步。如果护山禁制真的破了,他还要用自己换叶溱溱。
薛墨瓷好像看够了他们之前争着抢着送死的争执似的,第三次高高举起了手臂。她身上的黑色花纹不断加深蔓延,如今已经遍布半个脸庞。她这一次举着手臂沉默了许久,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挥下。
沈怀玉眼睁睁看着沈林冲了上去。
陆怀渊连着听了两声响,心里急得不行,然而无论他怎么奋力的去敲打那禁制,都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手上的力卸掉。
毕竟这是清云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只要他还体内一天还运转着清云宗的功法,这禁制就只能限制他,而不会伤害他。陆怀渊徒劳地砸了半天门,明白了手上带着功法是无法把禁制打碎的,于是去了功法,一拳一拳的上手砸。
功法不运转之后,禁制对陆怀渊果然没那么客气了,每一次碰触都像是撞在了铜墙铁壁上,不知不觉间,他手上的皮肉破了,指节都渗出鲜血,然而他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巨震之下屋里的东西倒了一地,陆怀渊顾不上管,手上动作不停。禁制稳固如山,星月阁在外的动作丝毫没有影响到里面的这层小禁制。陆怀渊急了,手上本身也没多少肉,几下下来已经见了骨。他停下来甩了下手,血珠子甩了一地,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拽起了袖子,蓄力打算继续。
就在此时,他猛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第三声巨响,屋子里的石木结构都在这巨响带来的震动中坍塌,屋子毁了一半,崩裂的实木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形成了第二波崩塌的巨响,中间混杂着沈怀玉撕心裂肺的吼声。
“师父——”
他手上的动作不禁一滞,瞳孔剧烈收缩。
沈林怎么了!沈怀玉一贯冷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样失去冷静地大吼?
沈林躺倒在地上,嘴里满是血腥味,清云宗弟子刚刚眼睁睁看着他们宗主冲了出去,替他们挡了一刀。
到底是能当宗主的人,对局势的敏锐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哪怕他大伤初遇刚续上经脉不久,也依旧在在场所有人之前察觉到了护山禁制即将破碎,于是第一个冲了出去,在薛墨瓷那漆黑的巨刃破开护山禁制之后,硬撑着身体去挡了一下。
那巨刃的威力在破开禁制之后弱了不少,可是依旧强劲,剑阵之内的弟子们隔着一层阵法依旧感受到了那邪术带来的威压,眼下没了护山禁制,他们就像一群被人剥了壳的虾,处于一个任人宰割的状态。
沈怀玉反应还算快的,本想冲上去拦住沈林,却被薛墨瓷和沈林刀剑相击瞬间的冲击弹开,等他再站起来,沈林已经倒在了一旁的血泊中。
他脑子嗡的一下,几乎要爆炸:“……江姑娘呢!”
叶溱溱终于撑不住了,扔了手上的剑冲出人群,痛哭着跪倒在沈林身边,对着沈怀玉道:“……让我去吧!师叔!如果我跟那女人走,她就能放过清云宗,我跟她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