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对忍足的爱情死了,要么自己的心死了。
离那一天还要多久?
跡部回到家的时候父母正在等他,似乎有事情要说。
“景吾,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希望你可以到德国上大学。你以前的好朋友慈郎也在那边所以你应该不会寂寞,你怎么想?”跡部的父亲不动声色,用陈述的语气询问着跡部的意见。
“就这样吧。”跡部想都没想就说,“反正在哪都一样,本大爷总会是最优秀的一个!”
跡部父亲的眼神中流露出赞赏:要的就是这种气势!你真不愧是我儿子!
“那就这么定了!你的资料早就已经送过去了,校方那边非常满意。既然现在你也已经同意了,那么录取书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寄来了。”
跡部点了点头就朝自己二楼的卧室走去。
很奇怪,刚刚做了那么重要的一个决定,心里居然一点疑惑都没有。冰帝的大学部也很好,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认识的人,按道理来说或多或少会有些迟疑做点挣扎才对。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跡部马上答应了,甚至感到了一阵轻松。简直,简直就像自己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希望能够离开日本一样。
离开?跡部自嘲地笑了一下。对别人不诚实就算了,对自己又何必撒谎。想逃离的并不是日本,而是忍足侑士。原来自己早就想从那个人的身边离开,从那个人给自己的温柔、伤害和其他的一切中离开。只不过根深蒂固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跡部这么做。
跡部清楚对于自己而言这正是一个机会,正是一个名正言顺地离开忍足侑士的机会。跡部不会允许自己以其他任何一种挫败的难看姿态逃离忍足,虽然决定去德国也是一种逃离,但是至少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难看。
跡部允许了自己的退缩,仅此一次。
只要离开了忍足侑士,跡部相信他的人生中再也不会有任何一次退缩。
跡部没有把自己大学要去德国的事情对任何一个人说,包括忍足。
日子并没有任何改变,跡部依然肆无忌惮地在任何一个场所散发着他与生俱来的光芒,无论是测验的成绩还是学生会的工作,跡部都做到往常一般的最佳。忍足依然时不时往跡部伤痕累累的伤口上残忍地撒着盐,只是跡部的痛感在决定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缓缓消失。
在离毕业只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忍足终于想起来询问跡部大学的打算。跡部看了看忍足无所谓的脸,轻蔑地笑着说:“天才,怎么突然想起来关心本大爷的事了?本大爷为什么要对你说?”
忍足也不反驳,点了点头说:“也对。小景的话,在哪都应该一样,你总是最好的。再说,那原本就是小景的未来,与我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跡部终于彻底从仅剩的自欺欺人的期待中清醒。
面前这个在名义上是自己恋人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要了解自己,连一点点这样的意愿都没有。跡部笑地放肆地问:“忍足侑士,你觉得当初本大爷为什么要提出跟你交往?”
忍足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后说:“小景想要的其实只是一种挑战吧?因为我是唯一小景你控制不了的人,因为小景从不会允许有任何事物脱离自己的掌握,所以你只是想要挑战那种未知吧?”
跡部的笑容更加放肆,心里面却越来越清醒。他可以清楚感到曾经让自己几乎窒息的那种疼痛正在分明地死去:“你倒是对你自己很有信心啊?你就那么确定你是本大爷控制不了的人?”
忍足也用充满电力的笑容迎回来:“是啊。虽然其他的不敢说,但我对自己让人捉摸不透这一点一向有自信呐。”
跡部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怪不得这个总是对很多事情都纤毫毕察的老狐狸总是发现不了自己冷冷燃烧着的愤怒和悲伤,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相信自己给他的其实是爱情。不,他连这种可能性都没有考虑过。
对于一种在潜意识中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情况,又有谁会去关注它所引发的现象呢。
让忍足产生那样的想法,究竟是自己太善于隐藏还是对方太自以为是?这个问题跡部已经再也不想去考虑。他所清楚的是,在这将近一年的交往中,即使是在最近的、可以感到对方呼吸温度和心跳的距离里,他们两个的思考也从未同步。
他们两个从没互相了解过。
跡部拨了拨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抬头看宽广明亮的天空时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跡部嘴角绽开一丝笑容,然后将脸转向忍足。跡部脸上的笑容很柔和,没有狂傲没有戏谑没有蔑视没有讽刺,平平静静就是正常人通常会呈现出来的那种。
只不过这种笑怎么想不应当出现在那个时刻高傲的跡部景吾脸上。忍足看着跡部柔和的笑容在心里想。
跡部笑着对忍足说:“忍足侑士,你没有想错,本大爷的确没有办法掌控你。不管是国二、国三、高一、高二,还是这个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最多的高三。从跟你认识以来,本大爷从来没有一秒钟能够掌握你,本大爷甚至连你心里在想什么也完全不知道。本大爷原本以为和你交往了之后就能够理解你,但是过了一年似乎也没什么长进。居然能让本大爷束手无策到这个地步,本大爷承认你真的是个天才。”
忍足笑着说:“能够得到你的肯定,该说我真荣幸吗?”
“不过忍足,也许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没有脱离过你这只狐狸的计算,只不过,唯独交往的理由你彻头彻尾弄错了。”跡部走到忍足面前抬起头,轻轻在忍足唇上印上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般。
看吧,果然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就连在承认自己的败北时那种疼痛也已经没有了。
没想到那么快心里的疼痛就已经死掉了。
原来还以为要等更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