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屋门渐渐关上，杨戬将手中的茶杯掷去。茶杯呈一条弧线落在门前，发出一声轻响跌成碎片。

杨戬往后一躺右手捂住双眼，嘴角的苦涩蔓延至心里。刚刚之前他还在痛恨沉香，在心中用各种恶毒的招数一遍遍招呼着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沉香认真回答时清澈见底的双眼，看不见任何得意和自傲，他不是一个为私欲的人。

那么他做这些是为什么呢？

杨戬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沉浸在愤恨中的整个人清醒过来。

曾经的他也有过这样的想法，然而现实却是大公无私的想法敌不过充满私欲的心。

他无法去恨沉香，却也忘不掉在凌霄宝殿所受的耻辱……

只听“碰”的一声，很明显是茶杯碎裂的声音。杨婵担忧的看着沉香，沉香对她摇摇头示意无事。

“那就好！”杨婵念道，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日沉香和杨戬一同归来，杨戬看似平静的外表并未瞒住杨婵，千年的兄妹让杨婵一眼便看穿杨戬心情极坏心中藏着事。

今日也是杨婵让沉香去劝杨戬，不管怎样发泄出来便好。

“臣闻之：‘疑行无成，疑事无功。‘君亟定变法之虑，殆无顾天下之议之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负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骜于民。语曰：’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郭偃之法曰：‘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法者所以爱民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看到纸上沉香写好的字，杨戬不由念出声。

“这是什么？”

杨戬之前只知道沉香对史书了解，不然那几年也不会让他天天不是抄就是背。然而沉香默写却是他第一次见，而且所写内容并非史书都让杨戬多了几分兴趣。

沉香放下笔，一边活动手腕一边为杨戬解释：“商君书！”

“商君？”杨戬疑惑道。“商鞅？”

“对，他是卫国国君的后裔，姬姓公孙氏，故又称卫鞅、公孙鞅。由魏入秦，因在河西之战中立功获封商于十五邑，号为商君故称之为商鞅。”①

提起商君，沉香来了精神：“商君改革秦国户籍、军功爵位、土地制度、行政区划、税收、度量衡以及民风民俗，同时商君主张重农抑商、奖励耕织……”②

“正是因为商君的变法，才有了后来的始皇帝灭六国一统天下！”

“变法不易，商君大才！”沉香感叹道。

提起变法杨戬想起了昔日天廷，想起了害他一家的那条天规天律。

也许有心也许无意，杨戬顺口把不许思凡的天条讲了一遍，他问沉香：“若是你，该怎么办！”

“不办！”

沉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杨戬吃了一惊，他皱着眉看沉香实在不明白他的意思。

沉香揉揉眉，然后为杨戬解惑：“你可知这道天条为什么一直会存在？”

“天条乃玉帝王母所制定，他们不愿改没人能变。”杨戬苦笑道。

“是不是你们都是这样想的？”沉香又问道。

几年下来杨戬还是比较了解沉香的，他现在的神色分明是无语，杨戬有点不敢确定但还是点点头：“不一定是全部，但大部分神仙我都能保证是这样想，最重要的是玉帝王母话里话外一直透露着这种信息。”

“唉，”沉香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你们，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你们这种层面能接触到的。”

“怎么说？”

预感成真，杨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

“天条乃天地所定，非人力所能及。”

沉香想到了自己，想起了在故土的两千载。

“每道天条的存在必定有它的含义，并不单单只是一条律法那么简单，它包含了三界的一切。”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需要你自己去体会！”

时光如流水，一切转瞬即逝。

虽说杨戬和沉香相处的不错，可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死结。不过三四年的光阴，他便生出了华发。

郁结于心，心病无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