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听师父说起过，这些个衣袍是有先后高低的，需得在论剑坛上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由师父亲手交予徒儿才行。”郑居和一边逗着师弟，一边望着墙若有所思。

“邱居新！我们比一比吧！看谁先穿上那件！镇玄衫！”蔡居诚狂摇着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嗯。”邱居新点点头，又说，“输了怎么办？”

“输了……输了就告诉对方一个秘密！”蔡居诚胸有成竹，料定最后会是邱居新来乖乖跟他坦白，嘴角便溜出一抹“奸笑”。

邱居新只觉得他可爱，倒真不很在意什么胜负输赢，若是师兄想要的，便都让给他好了。

可他也是好后来才知道，原来师兄最憎恨他这般施舍。

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据说很乖巧的四师弟看上了一身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华山穷鬼的衣服，好奇得过了头，小手一伸，一抓，一扯，“撕拉”一声，衣服就破了。

另外三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围过去看那遭了毒手的袍子。只见这袍子根本是多年前的旧物，虽然的确被认真清洗过了，还是显得很破烂。

“这……这这是谁的呀？要，要告诉师父吗？”郑居和紧紧搂着怀里的师弟，控制住他那不安分的小手。

“嚯嚯，听说师父还真有个姓楚的华山朋友呢。”蔡居诚在一旁幸灾乐祸。

“大师兄，我们现在一道去跟师父说吧，四师弟还小，他不会责怪的。”邱居新捏捏蔡居诚的手，说道。

然后没过一会儿，萧疏寒就在金顶下看见了自己这四个徒弟，一个哭丧着脸，一个等着看戏，一个面无表情，还有一个只会傻笑，哭丧着脸的那个手里还捧着一件破了的衣服。

这是姓楚的留给他的最后那么几样物事了。

但那也没有办法，斯人已逝，眼下才是他的全部。就是莫名心酸，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这个小徒弟。

“哈哈哈哈，说好的，安静，哈哈哈，乖巧呢？哈哈哈哈……”蔡居诚靠着邱居新笑得人仰马翻。

萧疏寒忍不了了，罚不了小徒弟，果断蹦了二徒弟一个脑瓜子。

罢了，罢了，晚上缝好就藏起来，自己留着睹物思人吧。

蔡居诚给敲得疼了，找邱居新哭诉：“师父这不还年轻嘛，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来拐小孩啊，这个不行还有下个嘛，打我干嘛呀。”

邱居新给他顺了顺毛。

看来下次去拜三清像的时候，得帮师父也许个愿了，希望五师弟可以安静乖巧吧，邱居新心想。

第七章

蔡居诚的针线活功夫是得了师父真传的。

比如这回，吃过晚饭后萧疏寒开始缝那件旧衣了，蔡居诚就跟在旁边看着，还自己拿着针线摆弄个不停。

这真的是莫名其妙的爱好了。

蔡居诚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随了师父。

那萧疏寒这个爱好又是哪来的呢？

据师父本人说，都是因为他的一个姓楚的朋友，以前老是自己缝缝补补，还喜欢织东西给他。

“哈哈哈，那是因为他们华山穷哈哈哈！”蔡居诚想通了其中关节，笑得针都差点刺破手指。

而萧疏寒也破天荒地应了他一声：“对。”

过了一会又问他：“前些日子给你那本书上的法门都看过练过了吗？”

蔡居诚一想，师父说的应是那本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记录着妖一族修炼法门的书，便点了点头。

萧疏寒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像是在做什么自我斗争。

的确是一件旧衣，勾起了许多无端思念。

萧疏寒现在想不清楚，自己替蔡居诚选的这条路究竟对不对。但依着蔡居诚逐渐长大而已初露端倪的性子和天赋，将来让他藏拙守缺是断然做不到的，更不必说什么太上忘情了。

他想将自己生平所学倾囊相授，但一想起许多年前那轮被血染红的明月，熟悉的后怕就会一下子针一样扎得他头皮发麻。当年那人何尝不是身倚高才，来去江湖而无所羁绊？最后还不是家破人亡，被人逼至悬崖而终究潦倒？

那么多年过去，他可以抛下一切去做到大道无情，他也可以忘尽前尘甚至把那人的姓名都忘掉，但他忘不了，曾经屋顶上那疏朗又磊落的笛声，和后来找到那人时他那像被挫尽了锐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