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因为蔡居诚,前两年他满脑子都是养孩子,邱居新心中不忿,但肯定不能怪蔡居诚,那自然是怪萧居棠了。所以邱居新在别人眼里是个沉静克制的性子,唯独在萧居棠眼里俨然就是个严肃又冷漠的大冰块,让他一见面就想跪下来喊爹。
尤其是和邱师兄养的猫比,萧居棠觉得自己简直猪狗不如。
但私下里和宋师兄一道玩的时候,萧居棠还是胆大包天地给邱居新取了个“嗯嗯师兄”的外号,满武当地跟后来的弟子分享,甚至跟宋师兄八卦起他们二师兄和三师兄的微妙关系来。
据宋师兄分析,蔡师兄每每看向邱师兄时,眼里总有种不一样的光彩,偏偏他还别扭,故意不理邱居新,这分明是欲拒还迎。
“对对对对,蔡师兄还每天叫我给邱师兄送东西去,我怀疑他们俩是合起伙来整我!”萧居棠想想就觉得很委屈,明明住隔壁的两个人,还要差他个短腿的跑来跑去。
当然,鉴于小棠真的只是个三岁孩子,阅话本无数的宋居亦不好荼毒他,只得高深莫测地笑笑,说道:“师兄的心思,你猜不透啊!”
又过了三年,宋居亦和萧居棠依然一直在暗中交流蔡师兄和邱师兄的日常故事,这为萧居棠日后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写作素材。
然后有一天,讲到激动人心处,宋居亦憋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他和邱师兄肯定有一腿!”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谁和你邱师兄有一腿?!”蔡居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刚好听见宋居亦最后一句话,顿时满脸煞气。
“没,没没没,没谁!”宋居亦咬不准自己二师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赶忙否认道。
“别给我胡说八道!”蔡居诚恨恨地说着,人却一刻不停地转身走掉了。
宋居亦和萧居棠受了这番刺激,好久才回过神来。
“前两天新学了个词,色厉内荏。”宋居亦看似云淡风轻。
“赌十根糖葫芦,他肯定找邱师兄去了!”萧居棠嘴里糖葫芦咬得嘎嘣脆。
“赌个屁,这不显然的嘛!”
显然,蔡居诚就已经到了邱居新的院门口,正想踹门呢,又忽然觉着很难受。
也有六年了,六年前他旁敲侧击地问师父师叔们他这样算什么,弄得大家都以为蔡居诚有了喜欢的姑娘,争着要给他说亲来着,蔡居诚只能欲盖弥彰地说是替朋友问的。
可蔡居诚朋友也没几个啊,大家都知道的。
然后蔡居诚还是惶恐地确认了一件事,就是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他的师弟。
他的师弟才只有十四岁。
蔡居诚当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变态。
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上了,那就要在蔡居诚的稀里糊涂成长史上再添一笔了。
但蔡居诚并不想承认。
于是语序就被调换成了——偷心小贼邱居新稀里糊涂地就走进了他的心里。可在蔡居诚眼里,邱居新一直是个要照顾的小孩子,所以他觉得自己太禽兽了,又不好对邱居新说出口,只得故意不理邱居新,自我安慰这是为他好。
其实,说来说去,他还是怕邱居新会拒绝他,那他……多没面子。
可今天听到两个师弟的话,蔡居诚一下子没来由地生气,一个冲动人就已经在邱居新的院门外了。
唉,冲动是魔鬼。
转念一想,邱居新今年也十九了,就算自己不敢跟他挑明了说,稍微问问总是可以的吧。
这样想着,蔡居诚推开了门,熟门熟路地坐在了石桌边,开始剥起橘子来。邱居新原本在练剑的,见他来了,也过来坐下,还帮他一道剥橘子。
就这样蔡居诚吃了一个又一个的橘子,吃了八个时,牙齿都发酸了,还是不敢问邱居新。
终于在咽下第九个的最后一片橘瓣后,蔡居诚咽了咽口水,问道:“邱居新,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邱居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才问:“我想要成为像师父那样的人,追寻大道,矢志不渝。”
“师父那样?一辈子不成亲,每天捡孩子?”蔡居诚失声道,“哎,邱居新,那你会不会找个道侣啊?”
邱居新沉默良久,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一边还把橘瓣往他嘴里喂。蔡居诚都觉得或许会有希望了,邱居新却突然开口道:“不找道侣。”
蔡居诚一颗心霎时间落了空,气得想哭,只想一个斩无极送给眼前这个已然比他高了的男人。他霍地起身,想潇洒点使个轻功回隔壁去,可整个人心烦意乱,怎么都捻不起诀来,只好恶狠狠地冲出门去。
跨过门槛的时候,他还顺手把那两扇门板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