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年间，萧疏寒若非有要紧事，便是在闭关，常常几个月地不见踪影，使得蔡居诚更觉被抛弃，却也清楚，如此于他行事才更便利些。

于是当他看见自己这帮师叔师兄弟大惊失色的神情时，突然觉得快意无比。

就是这样的，就该是这样的，到时候让你们一个个跪下来向我求饶，我开心了就给你们顿饭吃，不开心就把你们折磨到死。

只是看见邱居新也面色冷淡地拿剑指着他时，会有那么一丝丝一丝丝的难过。

可他最后却败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被所谓的同盟背叛，被武当这群伪君子看笑话，还……还被师父狠狠一掌震了开去。

萧疏寒只扔下一句“孽障”，就像燃了一把火，一口气烧尽了他浑身皮肉，逼着他只能去做那形容可怖的地狱恶鬼。

他完了。

彻底完了。

武当掌门之位不会属于他了，萧疏寒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邱居新……邱居新会怎么想他呢？

他们之间……会不会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了？

蔡居诚不知道自己在留恋什么，明明都气势汹汹地要离开了，却还是绕回了邱居新的院子门口，跟自己说着，看一眼就走，就一眼。

“师兄。”

背后蓦地传来了邱居新的声音，蔡居诚震惊地转过身去，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邱居新你来干什么？！狗皇帝那边还不够你忙活吗？”

“我来送送你。”

“呵，呵呵，邱居新，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师兄，这些盘缠你拿着，还有这些零嘴儿也带上，你路上可以吃。你不要到处乱走，外面很危险的。就去金陵吧，那里热闹，找个客栈落脚，我也好来找你。”

蔡居诚一言难尽地看着邱居新塞给他的大包小包东西，嗤笑道：“邱居新你是我娘吗？这么婆婆妈妈。还有这些你不会早就准备好了吧？你早就想把我赶出武当山了？”

还真是，他的师兄终于聪明了一回。

“这些以后我再跟你解释，你听话，等着我。”邱居新四年来第一次那么温柔地看着变回人的蔡居诚，看得蔡居诚特别生气。

又有点鼻酸。

“莫名其妙！你早四年被附身了吗？好了，再见！”顿了顿，一皱眉，又说，“不想跟你再见！快滚！”

说着自己一把将大包小包都抱在怀里，转过头故意不看邱居新，几个起落就没影了。

可邱居新分明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师兄眼眶都红了，还泛着水光。

蔡居诚蒙着头冲到山脚的客栈里，掌柜的还恭恭敬敬地一声“道长”一声“道长”地唤着他，他听得心烦，没好气地要了间上房，用起了邱居新给他的那满满一袋子金锭。

虽然想不明白邱居新到底什么意思，但这个流氓还真是有钱啊。蔡居诚自己原来也有钱，但他要面子，出武当时没以自己的名义拿过一分钱，全靠邱居新接济了。

蔡居诚现在坐在房间里的床上，什么都不想干，只觉得饿，于是三下两下拆开那个装零嘴儿的包，挑了块核桃酥塞进嘴里。

太甜了，吃得他心里好苦。

咽下去后，发现碎屑儿卡在牙缝里了，他变着花样拿舌头去舔，可怎么也舔不出来，那碎屑儿八风不动地横在那儿，甚至越卡越深。

蔡居诚突然就崩溃了。

抱着邱居新给他的大包小包，蔡居诚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一抽一抽地，心一阵阵发麻。

一边那金锭还硌得慌，碎屑儿卡得疼，他就想，怎么世间万物活的死的都非得跟他过不去！

福生个头的无量天尊！

蔡居诚从来没有哭得那么久过，以前都有邱居新早早地哄好了他，现在就只能一个人哭累了睡着，两个眼睛肿得活似金鱼。

一个晚上都被过去的欢声笑语折磨个不休，可每每梦到结尾都是一声“孽障”，一回萧疏寒，一回邱居新，他们还约好了似的轮着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一塌糊涂，根本没法出去见人。

蔡居诚崩溃也崩溃完了，哭也哭过了，叫小二拿了水来自己把自己收拾干净，又等眼睛彻底消了肿，掸掸衣袍，推门走出去，又是天地间独一个的蔡居诚。

他下意识还是听了邱居新的话，取道中原直奔金陵而去。可那些野心还是没消磨透，有点火星子就能给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