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躲闪闪地打量了常铮半天,韦先生的勇气值终于上升到及格线,勉强哆嗦着张开嘴:“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谈谈?”
万分不愿继续掺和在别人的桃花债里,陶然听了这话,转身就想走。
常铮没让他如愿,劈手就把人拦住了,转头冲韦方澄发号施令:“你滚到楼下去找个会议室,我一会儿叫杨柏君下来找你,先把项目的事情跟你说了。”
“我昨天刚入职啊……楼下会议室可以随便用?杨柏君是谁?”
常铮恨不得他立刻死,言简意赅道:“随便用。一个女的。”
“我……”
“你再敢啰嗦?你信不信我给你打零分,让你做完这个项目就滚?”
韦方澄跟刚才的白漫漫一样,脚底抹油地溜了。
两个人一起出过那么多次差,除了工作,几乎唯一的消遣就是去健身房耗着。所以陶然很清楚常铮这身材看着挺匀称,其实体脂远低于一般人,力量表现也很出色。神使鬼差地,他在韦方澄走后骤然静下来的会议室里,咕哝了一句废话。
“用那么大力气犯得着么,我还以为你打算当场掐死他。”
常铮半晌没回答,陶然就这么听着他紊乱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再抬起眼来,常老板还是那个常老板,只是眼里终究掺进了一点不一样的意味,看着终于像个人。
歉疚这个情绪,跟常铮这双时常宁定自在的眼睛实在是不搭。陶然莫名地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也顾不上解释的必要性问题了,自顾自开始老实交代。
“那天我在酒吧跟你聊完那几句话,本来是跟几个熟人在喝酒叙旧。后来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当时心情不好,喝得有点多,反正后来他说去附近酒店,我就……”
常铮的脸色又眼见着难看起来,陶然只好赶快说重点。
“我洗完澡出来,他突然说喝了混酒不太舒服。我也懒得问他为什么改主意了,喝完了也确实头晕,我就说我先睡了,他想走想留都随便。等早上起来,他人早就不在了,留了张纸条在我钱包里,说拿了我一张名片,希望有缘再见。”
毛骨悚然的氛围油然而生,常铮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约完……被拿了张……名片?”
“并不算约了吧,什么都没发生。我估计是我洗澡的时候,他翻了我钱包,看到名片发觉我只是你同事,就改主意了?”当事人心有余悸:“我后来越想越觉得他有问题,这事肯定没完,没想到……”
——没想到问题在你身上。
“只是你同事”这几个字让常铮眼神一黯:“对不起,都是我没处理好。”
“没处理好什么?”
陶然还真拿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常铮对他的善良和冷静简直感激,马上在他对面坐下,怀着忏悔的心情开了腔。
“大概一年前吧,我出去做项目认识的韦方澄,客户公司的一个负责人。然后,反正,就那么回事吧,我没答应他。后来他就一直,嗯,不接受这个事实……”
看他说得如此艰难,陶然突然笑了。这个一直指控自己太心软的男人,其实面对别人的真感情,哪怕是单相思,并且早就越过了正常追求的界限,也还是不忍心用太难听的词汇来描述。
什么不接受事实,不就是死缠烂打么。
常铮看着这仿佛事不关己的笑容,心里逐渐有点说不出的慌张:“我真的没怎么搭理他,项目做完,我就把号码都删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常去那家酒吧,就老守在那儿堵我。我想我要是换个地方,没准他还真以为我把他当回事,需要特意躲开了,反而更乱,我就随他去了。”
“后来呢?”
“按时间算,后来其实是出了勾搭你这事……我还纳闷儿呢,他怎么突然就从送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突然进展到要跳槽来我们公司了?他打电话问我怎么准备面试,我骂了他一顿,他也就不再找我了。没想到,居然真没拦住。”
陶然打量着他几乎是忐忑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如冰川融化汇入溪流一般,居然就这么没了火气。一个人如果真的在乎你的感受,体贴你的情绪,那是完全藏不住的。常铮眼里的小心翼翼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要是此时此刻说出任何冷嘲热讽来,常铮就真能给他赔礼道歉。
预感到再这么安静下去,他可能又要说对不起了,陶然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常铮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权当安慰。
“我也没损失什么,就是有点恐怖罢了。现在事情都说开了,你就不用操心我怎么想了。我看韦先生是真不太正常,现在人已经进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常铮满脸的迷茫:“我还能怎么拒绝他,才能让他明白,我确实不是故作姿态?”
陶然惊讶了:“他误会你故作姿态?”
“也不是。”常铮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摩挲自己的袖扣,这是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经常要做的小动作:“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几个意思,我猜的。不过你放心,手都伸到你身上来了,我不会让他再犯病的。”
陶然耸耸肩,找回了一丝轻松的笑意:“你可好好想想怎么办吧。魅力太大真是要命啊。”
常铮英挺的眉随着话音一挑,沉郁褪去,眸光再次变得深邃又灵动:“我这是冲冠一怒为了你啊,你怎么一点都不领情呢。”
摆事实讲道理,谁也玩儿不过陶然:“我领什么情?你发火是因为韦方澄不识相,入侵了你的工作领地,骚扰了你的同事,又不是因为我。那天如果他招惹的是杨柏君,你也一样要他好看,难道你要让杨柏君也领你的情?怎么领?”
常铮:“……您脑子可真清楚。”
陶然乘胜追击:“难道不对?”
“对对对,你快去干活吧。叫杨柏君去对付韦神经,你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