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拉了一张垂下的红绡,金铃声起,紫萝押了一个人进来。
流水看了看浑身是伤的阿璧,微微色变,道:“野望之主一向都对人言喜欢流水,如今流水亲自送上门来,如何野望之主却是如此轻慢,随意打伤了我的人。”
贵公子道:“流水大侠莫要动气,他不过是别人的一条狗罢了,还当不得你的人。”
流水道:“不知城主大人究竟想怎么样?”
贵公子:“杀人。”
流水挡在阿璧身前,道:“如此,便动手吧,我们来决一死战。”
贵公子看着他,平静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决一死战。”
流水:“你要动他,便要问过我愿不愿意。”
贵公子嗤笑,“他也值得你与我动手?流水,若是你今日为了他与我动手,我明日便不会放过他身后的人。”
流水一把抓了他的衣襟,怒道:“白之野,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把流水的手轻轻掰开,缓缓道:“流水公子无需动气,这个人不过是受了点伤,只是小惩大诫罢了,不然什么人都敢来打我的主意。”
流水道:“放了他。”
贵公子道:“可以。你留下,或者,他的命留下。你自己选。”
流水此时却想起那句如嗔似嗤的“没看出如何少有”,一颗心微微提起,道:“留下我做什么。”
神经病贵公子特别有耐心地擦着那盆红花的叶子,懒懒道:“养花。”
流水点头,“挺合适,放了他。”
贵公子:“你不跑?”
流水:“不跑。”
贵公子道:“我不信你。”
流水道:“君子一言。”
贵公子看他一眼,“你张口就来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流水莫名竟听得一丝幽怨,定了定心神,道:“你要怎样?”
贵公子一挥手,紫萝便带着阿璧出去了。
他把那盆鲜艳欲滴的红花放在流水的掌心,道:“抱着这花看一晚,天亮你说的话如果让我不满意,他也就活到头了。”
高贵矜持的贵公子走向重重红绡帐深处,在长榻上安然入眠。
流水目瞪口呆望着那盆开得正精神的红花,靠在窗边。
让他看花?这人是什么毛病?
他瞪着花看了半晌,眉毛拧成了一朵花也没看出个究竟。再怎么看都只是人间烟云处处亭台楼阁都摆放着的一模一样的红花。要不然凭着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舌灿莲花,指鹿为马,硬生生说成是牡丹?芍药?千里红?
究竟怎么说才能让这下锦城的神经病贵公子满意?
文武双全的流水大侠双眼失神,全无头绪。把花盆放在小桌上,双手抱头趴着,全然没了赏花的潇洒得意。
他睡眼看花,看花是花,很想昏睡过去。三更敲响,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不能睡,要看个分明。为了不睡着,学着小和尚念经,口中念念有词道:“美人如花隔云端。美人如花隔云端。美人如花隔云端。……”
心中灵光一闪:“难不成要看花不是花?若这花不是花,能是什么?”
人间烟云,烟水河上美人如云,烟水河畔红花遍地。
人间烟云是这位贵公子的,整个下锦城都是野望的。这位神秘莫测的贵公子爱红花,整个人间烟云都是这样的红花。野望爱自由,整个下锦城都没有官府衙门。
野望如今是这位贵公子的,整个下锦城,遍地红花繁似锦,处处楼台红如云。这人对这个说不出名儿来的红花到底是有多喜欢。
野望之主,江湖朝堂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三年前把江湖第一嚣张狂妄独占整座下锦城的杀手组织野望收归囊中,一举哗然,朝野上下无不震惊,无不畏惧。
没有人知道野望之主白之野究竟是谁,真正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住在何处,长什么模样。只知此人行为嚣张怪诞,杀人如探囊取物,江湖朝堂都十分忌惮。
有人说,野望之主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被野望的上一任主人收养。也有人说,野望杀了他们一家,独留了他一个来折磨。还有人说他其实是朝廷派来的奸细,潜伏在野望多年,就是等待一举拿下野望的时机。
各种花样的传闻中有一个说法相当怪诞,跟这位神经病一样的贵公子本人一样怪诞,说他其实是某个神秘世家大族遗弃的私生子,究竟是什么神秘世家大族却从来没有人肯说个分明,每每谈到总是含糊了事,反而让人更加想入非非。
越是来头大的人,越是众说纷纭,毫无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