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打得轰轰烈烈,下锦城城门口霎时间剑气四溢,花花草草都受了牵连。
流水抽身跃上城墙,把一盆红花护在身后,作势收剑,赞道:“洪将军宝剑仍利,风采不减当年,流水佩服!”
哟!这是要唱哪门子戏?
洪罗王眉毛抽了抽,心道管你要唱哪一出,演便是了。
随即有模有样拱手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流水少侠果然名不虚传。”
逢源眼见着一场精彩大战一炷香不到就变成了互相吹捧,心道果然是沆瀣一气的,生怕流水把他送走,转身拔腿就跑。
流水高声道:“你就这样大摇大摆来,不怕丞相耳聪目明?”
洪罗王不紧不慢道:“老狐狸从不敢明着亮刀枪棍棒,你我站在这下锦城门口,他的人一个也不会靠近。倒是流水少侠这次与我勾结,他怕是也把你当成了眼中钉。”
流水歪歪斜斜坐在城墙上,笑笑,道:“洪将军可别信口诬赖好人,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见见故人罢了。”
洪罗王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朝流水扔过去,“你的故人带给你的。”
他眉毛抖了抖,道:“老子要我的命,儿子要我跟你要个回信,我是不是欠了丞相府什么。”
流水展开信笺,上面是一张小画,画上有一棵花树,花树下摆了一张古琴,四下无人,只有小几上两杯凉茶寂寂。
这是他走那天的情景。
流水心口发酸有些闷。
山灵毓自小心思细密,心事深藏。许多心事不言不语只默默在举手投足眸光流转中自然流泻,流水只当不知。
像这般画在纸上托人传递心情的明显举动,还是头一遭。
流水心疼他常年病弱幽居的苦闷寂寞,见了这画,心不由卷了卷,有些钝痛,也有些无措。
体弱多思的山灵毓依赖他,这样的依赖让流水放不下,也不想拿。
“唉哟!”
洪罗王呼痛,左手手臂插了一支绯色小剑,吼道:“什么人偷袭老子!”
只听四面有声音响起,“洪罗王,下次你若还敢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流水面前,我下锦城的红花便要你的血浇灌!”
流水本有些沉闷,没有留意到花落在附近。如今花落发了醋性拿洪罗王开刀,他才微微叹口气,把信笺叠好,收了心情,翻身下了城墙。
洪罗王眼珠子一转,拔出绯色小剑,眯了眯眼,又瞪大眼朝流水看去,无声问:“花落?”
流水点头。
见流水的模样洪罗王便知其无意让任何人知道,于是很快压下心中翻腾的巨浪,深深吐出一口气,哎呀哎呀直喊痛,将绯色小剑还放回流水手上,打哈哈道:“野望之主海涵,我若早知流水少侠是您的人,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绝对没有下次!”
流水低声对洪罗王道:“你找我还有何事?”
洪罗王假意要拔他的落红剑,靠近他快速道:“你安排的事我已经办妥了,只是这人成天嚷嚷着要见皇帝,我还没见着皇帝呢,上哪儿带他见去?我想来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流水多过他要抢剑的手,道:“你这么精明的人,江不语什么人你自然是知道的,让他等着,不出十日便有消息。至于你,好好收收性子,不要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惹怒了人。”
洪罗王被流水打了几拳,退后几步,好了伤疤忘了痛,故意拉长嗓子高声道:“不就是说要与你成亲吗,你不愿意便罢了!你若是愿意,我便是肝脑涂地也要和你一起,落草为寇算什么。”
同时提剑挡了一支飞来的绯色小剑,逗引花落道:“野望之主,我洪罗王知趣识趣,但这种事也要各凭本事,恕在下不能退让。”
流水瞪了他一眼,扯了他衣领,压低嗓音道:“你就见不得他好是吧,故意逗他做什么?还嫌小时候没打够?手痒就好好回去做你的将军,上战场打去。”
洪罗王连连告饶,从他的魔爪下挣扎出来,旋身上马,拉了缰绳,调转马头,又回头,故意拉长了声音对流水道:“流水小子,你常常没有正形,但本性单纯善良,为人正直。传说野望之主十分邪气,嗜杀成性,虽听闻他有意于你,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不要轻易被他拐骗了去。”
他一手扯了缰绳,一手挥剑挡了飞来的无数绯色小剑,马不停蹄跑远了。
流水飞身上了城墙,坐在墙头笑得东倒西歪。
花落银色面具遮了大半张脸,站在他身后,冷冷道:“回去。”
流水笑嘻嘻摘了一朵墙头上的红花放他手上,哄道:“刚刚和洪罗王过招,发觉落红剑法还不是很顺,你回去与我练练剑,下次争取在三招之内把他制住。”
谁知这次没这么好哄住,花落一声不吭,脸色沉沉,根本不接他的话,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只见他一手握了那花,一手牵了流水的手,面无表情走在繁花似锦游人如织的下锦城,带着流水在众目睽睽之下足足绕了一圈。
流水知道花落这是在向众人宣告“此人有主”的意思,反正这些年在江湖上东奔西跑没脸没皮惯了,他稍稍收起那一丝被人观望的不自在,一路上笑眯眯地任由花落牵着。
回到红绡殿花落依旧没放开他的手,气鼓鼓地看着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