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满床打滚点不了头,抽声道:“记得记得。”
花落捉了他的手,道:“看着我,再说一次,我是谁。”
流水涨红了脸,咬咬唇,轻轻道:“心上人。”
花落满意了,一挥手,床帐散落,拉了被子,“睡觉。”
流水不敢反抗,睁眼看他。
花落一脸笑意,“看我作甚。”
流水老实道:“我刚睡醒,这会儿睡不着。”
花落一手遮了他眼,道:“睡不着也闭着。”
流水往他这边凑了凑,轻轻拉了他的手,露出黑溜溜的眼睛,小声道:“我想看看你。”
竟有说不出的委屈。
花落捏捏他的脸,“就一日不见我,怎的委屈成这般模样。”
流水撇撇嘴,眼睛里蓄了水光。
花落心抽痛,伸手搂了他,道:“我回来了。”
流水道:“我昨日似乎又听到小苍山白云的声响了。”
花落下巴靠着他的头发,道:“它们时不时就爱闹一闹,不必理会。”
流水在他颈窝处蹭了蹭,闷声道:“花落,我想师父了。”
花落轻轻拍着他的背,“嗯。”
·
晨钟起。
流水睁眼,花落不在。
他挂起床帐,小桌上一纸花笺:“等我回来。”
他怔怔望着窗外。花落怕黑,天还没亮,没他陪着,怎么就出去了。
他不放心,提了一盏琉璃风灯出去。四下黑茫茫一片,空山静寂。他竖了耳朵细听,后山隐约有说话的声响。
他足尖一点,迅疾如风。
后山空空如也,没有人。
遍寻不见。
师父让他等。花落让他等。左等右等不见人。
他心急如焚,扔了风灯掠回小院,灯下无人。
他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双眼望着,四下无人。
白云起。
师父不在,花落不在,小苍山的白云又跑到一起说话了。
流水望着空空如也的小苍山,心中生起无边的寂寞。
从三岁开始,他好像就一直在等待。一个人坐在这空空的小苍山上,听着白云的声响,等出远门不知何时归来的师父,等每月回家两日的花落,等他此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说走就走的师父,归期未定。一个有家回去的花落,不是归人。
偌大的小苍山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他一个人的归宿。他在这里被师父捡到,在这里被师父养大,在这里度过了孤寂的童年,在这里遇到了花落。所有的人来了又去,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这里。依然在这里。
只是在这里。
也许永远在这里。
也许终究也只有他一个人。
白云一哄而散,花落站在眼前,抱了满怀的桃花烂漫。
他摸摸流水的头,轻声道:“我回来了。怎的坐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