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隐士立于山脚含笑看着他们。
流水道:“师父一去半载,徒儿甚是想念。”
高隐士道:“一时兴起,下棋忘了时辰,让你惦记了。”
流水道:“师父回来就好。”
小苍山又热闹了。
阿勿上山来拜师父,又长高了。
山灵毓带了一大堆人蜂拥而来。
高隐士半年后开课,拿的是《小苍山圣人训》。
他道:“圣人有言,天行有常,山有四季。人活一世,如草木一春一秋,枯荣只在弹指。人世繁华,如晨钟暮鼓一声起落,盛衰只在朝夕。今日我们不论朝堂,不讲刀兵,且各述尔怀。”
他目光看向阿勿,阿勿起身,起手作礼,道:“惟愿天下太平,灾厉不起,刀兵不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勿方才可得此生安稳。”
高隐士点头,道:“人活一世,现世安稳是本心所求,也是刀兵兴起的缘由。天下争端不断,有争端就不会有安稳,想求安稳,就必定要参与争端。风调雨顺皆为天行,刀兵灾祸多是人心。天行不可测,人心难清明,此生只怕难得安稳。”
他目光看向山灵毓。
山灵毓起手作礼,道:“毓生而病弱,惟愿家人安康,自身有所好转,不拖累旁人便好。”
高隐士嗤笑,道:“生于山林猛兽之地,如何独善其身?”
山灵毓低头。
高隐士道:“人生而有命,双肩担责,你也不必回避。有心者何时皆可尽心。”
山灵毓道:“是。”
花落起身作礼,道:“花落自幼环绕父母膝下,父母爱我深切,幼弟幼妹敬我喜我,花落深感福在人心,只求父母弟妹安康一生。”
高隐士点头,看向流水。
流水道:“师父,徒儿说了,怕师父生气。”
高隐士道:“但说无妨。”
流水看着他,道:“我常自默写《小苍山圣人训》,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挥之不去。”
高隐士道:“你说。”
流水道:“徒儿一个人在小苍山等师父的时候,总能听到小苍山白云的声响,徒儿想问问师父,小苍山的白云可会说话。”
高隐士但笑不语。
流水道:“请师父责罚。”
高隐士道:“花落幼时常常哭闹不休,说小苍山的白云太吵。为师以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苍山的白云或许是真的会吵闹。”
流水笑,“徒儿知道了。”
高隐士道:“万物有灵,草木山石,白云飞鸟,皆有性情。可远观,切莫太过亲近。”
四人齐齐道:“是。”
高隐士道:“你们来这里的因缘不同,时间长短不一,此时能同坐此间,也算一场缘分。缘无好坏,只在自心。珍之可,冷淡处之亦可,皆为尔等自身所选。选了定了,便莫要回头。此后的是是非非,各自心中亦不能对彼此有所怨尤。”
众人道:“是。”
高隐士道:“以后授课,只三天一次。今日且散了。”
他拿戒尺拍拍流水的背,“来书房。”
流水端了茶奉给高隐士。
高隐士喝了,放下茶杯,徐徐道:“你开大柜子了。”
流水低头,“是。”
高隐士道:“必是花落给你的胆子。”
流水道:“徒儿找不到师父,胡乱猜测,和花落提起过师父做的衣裳,便来看了一番。”
高隐士道:“可还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