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利亚斯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他隔了好会儿才给出反应，淡漠地扫了王林一眼没说话，视线比平时更加冷漠。

谢三元都看不下去了：“行了林子，帝利亚斯就丢了个分|身过来本体还不知道在哪浪呢，你再献殷勤也是给瞎子看。”

王林落寞地放下剥好的干果退到沙发边坐下，颓然地：“帝哥怎么能这样呢，出去玩一趟心就玩野了？”

“他喜欢到处浪不是好事吗，起码短期内他不惦记着回他的魔界了。”谢三元无所谓地，“不过这事儿咱们最好口风紧点，要让上面知道帝利亚斯根本没在海南，不晓得多少人要睡不好觉了……咱们这位魔王可没老实呆京城那位省心。”

“达利有利益诉求当然省心，丫老家那块大工地现在全靠国家给他输血。”王林悻悻地。

谢三元盯着帝利亚斯的分|身看了会，转头看王林：“林子，你是我们之中对帝利亚斯最上心的，你说帝利亚斯到底对地球、对我们这些地球人是怎么看的？如果说有利益诉求的都能谈合作，那么帝利亚斯对地球有利益诉求吗？我是觉得……如果帝利亚斯对地球无所求的话，他没道理有耐心用分|身来打掩护吧，如果他想肆意妄为，谁真能管得住他呢。”

王林沉默了下，脸上慢慢浮起苦笑：“肆意妄为意味着短视，帝哥要真能稍微短视点……那就好了。”

“怎么说？”

“帝哥是魔王，是有野心的魔王。”王林苦笑，“在他这个力量层级……凝聚神格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帝哥看不上次神神格……我收藏着的那个熊猫人星球的永恒系神格也你见过。魔法规则的世界中，神格不是什么稀罕物，因为神格的存在本身就是规则之力的具象化，走某条道儿的强者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能把神格弄出来……但这种神格对帝哥来说是毫无价值的，次神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伪神的一种，虽有神之名，也不过是稍微强大一点儿的生物罢了。”

“魔法学识我没看完，你说直白点。”谢三元嘴角一抽。

“你把规则之力理解成帝国，把次神理解成皇帝分封下的封地领主、小贵族，这样就容易明白了。这个皇帝的领土无穷大、覆盖多元宇宙，那些顺着规则之力走的次神在自家的世界里是一方之主，在多元宇宙中只是个乡村贵族。”王林苦笑更甚，“如果不了解多元宇宙的本质，那么在一方天地中称王也是挺骄傲的事。帝利亚斯为主魔界中的十魔王之一，他当然了解多元宇宙本质……所以你说，他怎么会甘心去当个次神、当个乡村贵族呢？”

“卧槽……”谢三元听明白了，“换句话说，帝利亚斯想当主神、想成为规则之力中的某一种？这……这不太可能吧？”

“是不太可能，我估计帝哥来到地球前也没想过这事儿。”王林摇头叹气，“但是来了地球，发现多元宇宙中还有个规则之力影响外……或者说规则之力影响很弱的世界，帝哥就没法儿不多想想了。”

“你的意思，我们地球上还真有规则之力在？”谢三元皱眉。

“规则之主的存在意味着某种既定规则绝对存在。”王林抱着魔法学识翻来覆去啃了多少遍，这方面他是有常识的，“我们地球上确实没有魔法规则，但是规则之主的既定规则是依然存在的……比如‘秩序之主’法则：唯有有秩序的文明可持续发展，失落秩序者必然泯灭。”

谢三元的表情慢慢地变得有些惊悚……有些事儿不说穿了还不觉得有什么，说穿了便让人『毛』骨悚然：地球上中断的文明那么多，哪个失落文明不是毁于无序？

“十层魔界中有两个魔王是属于规则之主的主神，第一层魔界永恒之主，其法则为：‘万物皆不可永恒。’第九层魔界轮回之主，其法则为：‘毁灭既新生。’”王林把手一摊，“‘主神’不是『乱』叫的，主神的存在就意味着某种法则必然存在。永恒之主的法则强行规定‘万物皆不可永恒’、让所有主神有必须面临哪怕可能『性』极小但必然会存在的陨落风险……别的主神照样拿永恒之主没有什么办法。多元宇宙中若是有某位主神即将诞生，迎来的绝不会仅有掌声和鲜花。”

“地球是没有魔法规则的，可地球也是受规则之力影响的，对帝哥来说这是很惊奇的事情吧。”王林叹气，“他以前没恢复的时候就逮着历史书使劲儿看，哪个类型的地球文化他都兴致勃勃地去接触，看着是沉『迷』地球精神娱乐，其实是对无魔法规则下的文明进化感兴趣……地球文明的存在也是对规则之力加深了解的一种方式，帝哥，确实是想封神。”

“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规则之主是没有具体形态的吧？”谢三元眼神儿发直地。

“规则之主的本体会成为法则的一部分，如果帝哥梦想成真，那么以后我们能接触到的帝哥……”王林把脸转向木偶般的帝利亚斯分|身，“就是这样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谢三元断然道。

“我觉得也是。”王林点头，心情很复杂，“规则主神哪有那么容易当——”

木偶般的帝利亚斯分|身忽然转头看了过来，目光冷淡得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呃我们就随便说说不是认真的！”王林&谢三元大惊。

帝利亚斯面现嫌弃之『色』……还确确实实地翻了个大白眼儿：“白痴……是否能成为规则之主和了解规则之力有关联？”

王林两个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帝利亚斯起身活动了下手脚，这个分|身是随便丢了朵花过来变的，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其实很有些僵硬：“你们说得没错，我对无魔世界的文明进化有兴趣……当人类摆脱生存忧虑去思索与自身存在毫无联系的东西时，这些思想并非毫无价值。”

……这是很直白的夸赞，帝利亚斯在赞美地球人的……脑洞？yy？王林和谢三元面面相觑。

帝利亚斯确实是在夸赞，短暂的寿命让人类相比其他长寿生物更加迫切地渴望永生，当人类不用被近在眼前的生存威胁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人类奔放的脑细胞便充满让魔王陛下也觉得惊讶的活跃『性』——这段时间来表面上是在海南度假、其实用本体和多个分|身进入北美、欧洲、日本等邪教横行国家地区去深入了解的帝利亚斯，发现人类在各种虚构邪教邪神上的yy虽然绝大多数是愚蠢到不合理的，但却也有那么些内容可以让他拿来当做攻玉的他山之石。

虽然这么说很难以让地球人接受……无魔世界的地球就算是全球献祭也是搞不出邪神来的，因为这地儿压根就没有让邪神存在的魔力分子——任何魔法生物出现在地球都会有窒息感，帝利亚斯这种魔王在地球呆的每一天消耗的都是自身的魔力，初生的邪神哪来的魔力能消耗？

然而也就是因为死活搞不出来邪神，地球上的宗教狂热者们便越加敢于yy，甚至于搞出了具有一定逻辑『性』、原样搬去魔法规则世界就能成真的克苏鲁邪教文化……这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悖论。

在邪教之外，地球上的合法宗教也挺有那么些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干货，比如道家文化——正宗道教讲的是道法自然，啥叫道法自然，就是指“道”所反映出来的规律是“自然而然”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宇宙天地间万事万物均效法或遵循“道”的“自然而然”规律，道以自己为法则。

没错儿……无魔世界的地球、地球人中的道教，以“道”为载体，就这么把多元宇宙中的规则之力用地球人的理解给描述出来了。在华夏人看来这只是老祖宗对“道”的一种理解，没什么出奇，可落到帝利亚斯这个魔法土着、十层魔界之主、与永恒之主和轮回之主当邻居的魔王眼中……这简直是惊艳得不能再惊艳的、一种别开生面的对规则之力的理解和形容。

惊艳之下的帝利亚斯再去了解道教，好么，几千年前化作尘土的老子说：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死了几千年的地球人认为自己就是道，道法自然，道以自己为法。

自然就是道，道就是自然，强为之容即老君也。

虚无大道，自然为『性』。道本无形，真非有相，只是为了借体用说理。自然者，理之极致也。

这几句话的意思总结下来，等于是说在魔法规则世界中的土着叩拜真神时，无魔世界中有个人类便理解了规则之力的本质、并且很有自己来当这个规则之主的意思……

以理解地球文明来加深对规则之力了解的帝利亚斯，了解到这种思想时的震撼……那是无法描述的。所以现在，帝利亚斯面对自己的两个奴隶，并不怎么犹豫、甚至还带着一丝钦佩，坦然地说出了“人类的思想有价值”这种赞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