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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蓝景仪才幽幽地醒了过来。迷迷煳煳中却发现金凌不在身边,顿时清醒了过来,对着空气中又气又急地大吼:「金凌?你在哪?金凌!」
馀音都还迴盪在洞穴中,水潭那一侧就传来金凌没好气的声音:「叫那麽大声做什麽?本公子还能去哪?」他一边绑着自己的束髮,一边走回篝火处,滴滴水珠从脸颊滑落到锐气的下颔,看来是已经稍作盥洗,除去了脸上的污秽。
「金凌,你怎麽样了?还疼吗?」蓝景仪脸色有点担忧地问道。
「什麽怎麽了,我是这麽个弱不禁风的人吗!」金凌的脸上闪过一丝傲气,接着说:「那个啥,你们家的药......还挺管用的,不怎麽疼了。多谢了。」
「真的?你那伤口挺严重的,我再帮你看看!」蓝景仪是真心担心金凌又在逞强,才刚准备靠过去,就被金凌挥手挡了回来。
「别别别!你可别再碰了!再给你一弄没准又止不住血了!」金凌说的是实话,昨天蓝景仪帮他上药,痛得差点让他直接昏过去,他可不想再受同样的折磨。「倒是你,蓝家子弟这样袒胸露背成何体统!都不知羞吗!」金凌撇了开头,伸手将蓝景仪的衣服递给他。
「大小姐,你也真是!伤都还没好就开始教训人啦!」蓝景仪顿时被骂得有些不明所以,随口顶了一句回去。但他忽然想起,他才刚把金凌当兔子一样抱在怀中睡了一夜,耳根子不禁烫红了起来,只是他没注意到,金凌的耳垂也濡了一抹嫣红。
金凌没有管蓝景仪称自己大小姐,哼了一声。「快动身吧,我们一夜未归,蓝愿跟仙子怕是要急疯了。」
蓝景仪让金凌在潭边稍待片刻,自己悄悄地绕回原本的入口,然而走了一阵却直接碰上了一层崩坍的碎石,无奈折返。
「行不通,洞口恐怕被撞塌了。」蓝景仪道:「看来只能往前走看看了。」
两人用符篆点起火,盛在掌心中作为照明,朝洞穴的深处走去。这洞穴狭长阴冷,石壁上阵阵水波隐隐渗出,还有股寒风不断地吹袭,眼前的黑暗深邃绵长,彷彿没有尽头,而这洞穴的宽度不逾两丈,更让人感到无比压力。
「叽——」黑暗的前方忽然传出尖锐物搔刮的声音,两人绷紧神经,都将手握在佩剑上。
金凌一甩掌,将手上的火焰熄灭;而蓝景仪则是将火团留在前方的地面上,两人悄声躲到石块的阴影处,想仔细看看来者何物。
「叽——」一双巨大的牛角擦过石壁,擦出零星火花。呲铁踏着蹄信步前进,这个洞穴对他来说略小,每走几步他的犄角和牛皮就刮上石壁和天花板,发出锐利的声响。
「这厮......真是阴魂不散!」金凌恨恨地说。
「金凌,你先躲在这里。」蓝景仪拿出一管烟花,递给金凌。「你肯定无法再战了,我来吸引牠的注意力,前面一定有出口,若顺利出去的话,把这管烟花放了。这里离云深不知处很近,很快就会有前辈来支援的。」他悄声说道,语气坚定。
金凌的脸色一下子刷白,没去接烟筒,抗议道:「不行!那你怎麽办?」
「我不会有事的。」蓝景仪抓住金凌的手,硬把烟筒塞到他手中。
金凌气急败坏地把他的手甩开,道:「不行,我不要,一定有别的办法,再想过!」
「出口就一个,没别的办法......」蓝景仪转过头,勐然地与金凌泛红的眼框对上,蓝景仪是一怔,随即露出微笑:「你在担心我?」
金凌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撇开了头。
蓝景仪伸出手,拇指蹭上金凌的脸庞,婆娑着。见金凌没有闪躲,心一横,一把将金凌搂进自己的怀裡,手指滑过他的背嵴,轻拍他的背部。
「没事的,金凌。」他在金凌的耳边低语,声音温软醉人。「我不能再让你受伤了,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金凌没有答话,只是一直摇头。
「叽——」这次的声音近在咫尺,呲铁已经走到前方不远处,很快便会撞上两人。
「躲好!」蓝景仪神色一凛,将烟筒塞进金凌的怀裡,金凌还来不及反应,蓝景仪便侧身离开阴影。
他捏出一只符篆,转眼间符篆烧成一团火球,朝呲铁飞去。
但呲铁一个摆头就将火球扑灭,铜黄色的眼神中充满杀意。
「过来!」蓝景仪朝着呲铁大喝,转身就跑。
蓝景仪跑得飞快,但呲铁更是穷追不捨,牠的钢铁皮肤在石壁上不时地磨擦,四蹄若踩风雷,整个洞穴都在轰轰地震动着。
眼见那对巨大的犄角要追上蓝景仪,忽然一道白光打在呲铁上方,碎岩立刻倾流而下,全部落在呲铁的头上。呲铁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脚下紊乱了起来,蓝景仪没有放过这个空挡,反身抽出佩剑,蓄力砍上呲铁的牛头。
「锵!」只见蓝景仪的佩剑像是发出了一声尖啸,便从中折断,而呲铁的脸上没出现任何血口,只是杀意更浓。
蓝景仪瞪大双眼,瞳孔剧缩。他下意识地往身后一倒,一阵烈风划过他的髮梢,他头皮发麻,看见呲铁的犄角只在他的头上方约两寸掠过。呲铁一声嘶鸣,勐然抬起两隻前蹄,朝蓝景仪的头踩去。他一个翻身,飞沙走石一阵扑来,地上立刻多出了两个巨大的窟窿。
「景仪!接着!」他听到金凌的声音,前方忽然闪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一把华丽凋饰的黄金剑落在他的身侧。
蓝景仪牙一咬,岁华出鞘,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头呲铁曝露的喉咙刺去。岁华长驱直入,直接没入呲铁的喉头,呲铁发出的悲鸣穿云裂石,四蹄疯狂踩踏,牛角飞甩,几乎要把洞穴震塌。
蓝景仪抓到一个空隙,侧身闪过一蹄,赶紧翻身从地上跃起,瞬间跳出三尺之外。
呲铁死命挣扎,喉间的岁华仍然死咬着,牠甩着头,鲜血同时从他的七窍飞溅而出,撒上牆后便瀑流而下,血染四方。须臾,牠的动作愈来愈缓慢,嘶吼愈来愈虚弱,最终倒了下来,没了气息。
蓝景仪靠在石壁上,忽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好、好可怕......」他喃喃说道,觉得自己全身都还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