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一愣,跟着心头就是一阵心虚,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理解错误,胖子问的应该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他干咳了一声,道:“我和小哥能有什么关系?就朋友呗,可、可能也算半个世交。”
胖子摇摇头,显然对他的说法不怎么相信。
“胖爷有句话,你别不爱听。小哥这人不仅武艺高强,城府也极深,比起你我不知道强多少,他照料你也未必是全无目的,你还是留个心眼儿。”
吴邪脸色竟是一沉,当即撂下筷子。胖子吓了一跳,说这怎么啦,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吴邪义正言辞地道:“我当你是兄弟才向你求助,你不帮忙就算了,又何必暗地里揣度小哥为人?他与你我共同相交,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我还不清楚?何况小哥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能置他于不顾。”
“得,我这还说小哥护短呢,你可真是没白当人家媳妇儿,说你汉子一句不是都不行。”胖子哭笑不得,“我也没说什么,你不乐意个什么劲儿?”
吴邪不说话,只是脸始终沉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胖子一拍大腿:“行,我也看出来了,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走这趟不可,对吧?”
吴邪颔首,没有一点犹豫。他心说你懂什么,被莫名其妙啃了一通的不是你,你又怎么能体会到老子的心情!身为受害人,找那个罪魁祸首讨个说法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理由吴邪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拿那些大道理还唬弄人。胖子说的话吴邪不是不明白,只是小哥的心思固然深沉,可是总不会害他,这点吴邪是深信的。
“帮不帮一句话的事,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怨你。”
“你这是什么话?”胖子瞥了他一眼,“你都这样了,我若不管,就是胖爷我不仗义。再说小哥也是我兄弟,这点儿小事算什么。”
吴邪一喜,他注意到胖子话里话外透着一副胸有成竹,忙追问道:“你有办法?”
胖子一笑,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圈:“不就是一个武林大会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且等着看胖爷我的神通……”
其实胖子的方法非常简单,风险也不大。胖子原本就是江湖人,在北方小有名气,只是从商后半只脚踏出了圈子。如今他想接触江湖事,托门路跟张家要一份请帖还是不难的,难就难在怎么让吴邪混进去,又不暴漏他吴家人的身份。
吴邪想到的办法是造假,给自己造一个新的身份,混一张帖子,再乔装改扮一番混进去,躲在后排也不会有人注意。胖子说他想的未免太简单了,张家人可没那么好糊弄。他能要来请帖是因为张家知道他的底,吴邪想靠一个假身份证混进去,想都不用想。到这里为止,吴邪的思路就体现出了一种年轻人的冒进,他首先想到的是拿着帖子堂堂正正从大门进去,这的确是一个理想的状态,但是可行度却不高,贸然操作反而危险。
而胖子的方法则尽显人生经验。
胖子首先就放弃了搞请帖这个办法,而是着重打听消息。几天后,胖子拎上一些礼物出了门,回来便告诉吴邪,万事俱备。原来胖子早早就弄清楚了武林大会的布置,他认为劲儿要用到正地方才能事半功倍。武林大会虽然是金岭张家主持,但是并非一切人手都是张家人。恰恰相反,这个百年大族是非常神秘的,他们的人手鲜少直接和外界接触,往往是通过他们所控制的其他世家人手渗入江湖。通往麒麟岩的道路有三条,把关的便皆是这些人,胖子从这道关卡下手,提前搞定了一处关卡,自然就能顺利带着没名没分的吴邪上山。如此一来,既不用捏造身份,也不会暴露身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的事其实也不新鲜,张家未必不知道,只是不出大乱子,他们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了。更不要说如今张家早已被鬼玺失窃之事搞得焦头烂额,也无心关注这些小事。
吴邪和胖子八月初八便启程往金岭而去,到达金岭地界时恰逢八月十二,他们先在附近的客栈住下。一边研究策略,一边打探风声。几日下来,小哥的消息没打探来,倒是听到不少流言蜚语。
如今江湖上对张家不利的传闻越来越多,除了对失踪的新武林盟主的猜测,甚至还有说张家的鬼玺并未失窃,乃是被皇室收回了。如此一来,张家在武林中的百年根基岌岌可危,毕竟这些江湖人再怎么放荡不羁,也并不乐于跟当今朝廷对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各大门派、世家也态度各异,蓄势待发者有之,隔岸观火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更是早已沉不住气,明里暗里的挑衅。对此,张家始终没有任何风声,是以今年的武林大会才会被人如此关注。鬼玺失窃,老盟主病逝,新盟主失踪——整个儿江湖都在等着张家给出一个交代。
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武林大会一结束他们便直接回顺天府,因此吴邪一大早就下楼结房钱。不了脚步急了些,却在楼梯口和人撞了个正着。吴邪揉着脑袋抬头一看,顿时心底一凉。
只见对面地上坐着个粗布褂子的男人,带着一副乌漆漆的黑眼镜,正揉着腰“哎呦”个不停。
——这明显是个残疾人啊。
吴邪暗骂自己不小心,赶紧上前搀扶:“这位道长,对不住,我走得太急了。”
那瞎子嘴里叫唤得厉害,又握住吴邪的手,却并未借太大力便自己站了起来。吴邪道歉,对方也不吭声,只是在吴邪掌心突兀地摸了两下。吴邪头皮一麻,下意识地抽回手推开,像看变态似的看着那黑眼镜。
那瞎子却笑道:“这位小公子生得一副好相啊。”
吴邪云里雾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好像?像谁?
“公子生得一副好面相,一副好手相,来日必为人杰。”
吴邪皱着眉头打量了对方一番,顿时了然——本以为是哪个门派的道长,原来是个算命的。只是他既然提到了面相,难道并不眼盲……想着,吴邪抬手在那人眼前挥了挥。
不料抚了抚自己那副眼镜,笑道:“公子且放心,我这玩意,戴比不戴看得清。”
吴邪干咳了一声,忙道:“失礼。”
吴邪这会儿急着下楼,根本没心思听这黑眼镜神神叨叨地扯。奈何走廊就这么宽,这瞎子在前头堵着,没一点要让步的意思,反而径自唉声叹气起来。
“只可惜公子眉心愁思过重,虽有富贵命格,却无承载之志。所谓‘天有意,人无心’,只怕这好运也不会长久,若是能励精图治……”
“道长,您能不能先让一下。”吴邪冷不丁地开口。
那瞎子一愣,见青年急匆匆地看着楼下,竟是半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道长,我还有事,实在不便相陪。今日冲撞是我不是,这点儿小钱道长拿去喝茶,别放在心上。”吴邪说着塞了几枚铜板在那黑眼镜手里,然后缩着肩膀从他身侧挤了过去。
他刚踩上楼梯,就听身后那人竟是大笑不止,活像被点了笑穴。吴邪莫名其妙地摇摇头,不再理会,只是心里想着——今年的神经病好像特别多啊。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