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也脱光衣服,铜色的肌肉张扬着力量,紧紧把新娘揽在怀里,新娘轻轻抚摸着新郎的结实的胸肌和手臂,喃喃地说:“好有力劲。”新郎笑道:“当然得有力劲啦,我不但要用力劲挣钱让我们生活更好,还要用力劲让你快活一辈子呢。”于是就把新娘揽在身下。
新娘说:“你轻点,我怕疼。”
新郎道:“好,我轻点,像这样——”新郎轻轻在新娘微闭的眼睛上吹一口气,“就像这样滑滑地进入······”
张芳在这个孤独的荒岛上并不孤独地死了,似乎是一个很意外的事情,全岛上的133个人都很悲痛,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啊,来时还是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一个人,十几天的功夫说没了就没了,况且她还是那么年轻,才只有三十六岁,正是精力旺盛时候,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人生如梦呀,前前后后真像一场梦。毕竟是一条生命凋逝了,刘海峰更是气愤愤地又将来公蔓岛考察的领导和专家们骂了一通,埋怨没给自己配上一台发报机;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正如魏兵说的那样,即使有一台发报机,能和大陆上联系又有什么用?轮船来得一个星期,飞机不能降落,直升机又飞不到这里来,联系到还不如联系不到。
中午的时候,雨就停了,却刮起了风,五六级的大风,海浪一排一排地翻滚着、冲刷着海岛,发出呼啦——呼啦——的轰鸣声,公蔓岛也似乎一下子小了许多,更让人感觉到大海蕴藏着无穷无尽吞天吐地的力量,人包括所有的生命在大海边都显得渺小卑微,不堪一击;但是海鸥不惧怕风浪,在海面上盘旋飘飞着,如优雅的灵鸟一般;虽然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却偶尔从云缝里透出缕缕阳光,总算给人一种压抑中能够呼吸的空间。
刘明成让人在医疗室做了一个简单的灵堂,没有黑纱,当然也没有花圈,连扎一些小花的白纸找不到;吴诗雅宋菲菲和卫新园等几个人几乎跑遍了整个小岛,掐了一些白花系成两个白花团悬挂在灵堂之上,使得简陋的灵堂增添了三分肃穆。开始设灵堂时魏兵有些不同意,说张芳是一个囚犯,这样搞是不是影响不好。刘明成却坚持设灵堂,说:“囚犯有咋样?现在人都死了还什么囚犯不囚犯,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囚犯了,她现在是一个人,一个真正的女人。”而大队长梅晴雨也同意刘海峰的做法,魏兵也就只好同意了。当然不能怪魏兵缺少人情,他毕竟是搞政治工作的,其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刘明成和魏兵、梅晴雨商量,明天中午将张芳的遗体烧化。
下午,刘明成找了一个木桌子的抽屉,将抽屉拆开,费了好大劲做了一个简单的木盒子当着张芳的骨灰盒。
张芳火化后,一连几天,人们都在沉痛中度过。
这天下午,卫新园盘腿坐在铺上,手里拿着张芳给她的“玩具”,把电源开关打开,蚊子吟吟般发出微微响声,静静的房间里似乎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到,只是张芳唯一留在住室里的东西了。卫新园让玩具响了一会,关了开关,将玩具那尖头抵在铺上,找好中心,双手一搓,玩具就像陀螺一样歪歪扭扭地旋转起来,但因为不是规则形状的,玩具只能转三五圈就倒了,卫新园就拿起了再来一次,这样一直玩着。
余柳花伸直双腿,背靠在墙上,微闭着两眼坐着,几个人中,和张芳都是在轮船上认识的,只有余柳花是第一个和张芳认识的,在大陆时两人就住在一个房间里。张芳比余小平先入狱半年,那天,一名女警察将余柳花带进住室,张芳和另三个女犯人正坐在铺上,余柳花两手抱着铺盖站在门口两三分钟的时间,张芳就下铺来帮余柳花整好铺位,于是两人就认识了,一直在同住了三个多月后就一同被押到海岛上来了。
现在余柳花当然老是想到张芳的面孔和以前的相处的事情。
“好——”余柳花猛地叫了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
宋菲菲问道:“什么好?”
余柳花长长吹一口气说:“太安静了,心里憋得慌。”
李叶子问:“憋得慌咋办?”
吴诗雅建议说:“要不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反正今天放假了。”
几个人都同意,便一起走出住室。
时间最能磨耐人,也能磨耐日子,女犯们来到海岛上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早已习惯了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日子,没有人再为此牢骚满腹,除了生活条件不太方便外,和大陆高墙深狱而比似乎自由了许多。
来岛上的第三十天的上午,女犯们像往常一样以住室为单位在岛上整理土地,刘明成和魏兵没事在海边走着,微微海浪高低起伏,更显出大海深蓝而辽阔。刘明成问魏兵:“老魏,我们来了整整一个月了是吧?”
魏兵道:“从我们踏上岛上的土地算起,今天是第三十天。怎么,想老婆了?”
“想老婆?我看是你想才对。”刘明成满不在乎地说:“若是一个月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兵?”
“说的也是。你比我还多一年军龄呢。整整十五年对吧?”
“多一年定性就不一样。只是没有想到我们会来到这个地方。”
“我看这地方也不错,不冷不热的像是春夏之交的季节,就是湿度稍大一点。”
“你说的是心里话还是打官腔?哦,你看那是什么?”刘明成指着大海远处问魏兵:“是不是一艘船?”
魏兵随着刘明成的手望去,说:“是一艘船。是给我们补给的船吧,我们的用品已经缺了不少,该给我们补给了。”
过了十几分钟,看清了是一艘军舰,一艘巡洋舰。刘明成不解地问魏兵:“补给船怎么用军舰呢?”
魏兵想想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刘明成问。
魏兵道:“我们这个公蔓岛的位置左右几百海里都不在航线之内,所以没有大型船经过,小型渔船当然来不了,可是我们又得补给物质,专门派一艘大船来送物资很不划算,是一种很大浪费,但是海军的巡洋舰二十天或一个月的时间巡视海域要从附近经过,说是附近,其实离公蔓岛也有好一二百海里,我估计是司法部门和海军联系了,由巡洋舰顺路拐这里给我们供给物资。”
刘明成听了给魏兵一拳道:“是这个道理。”
魏兵照屁股给刘明成一脚道:“没轻没重,手这么狠。”
刘明成笑道:“这一下就受不了啦?我看你是转业后失去了摔打滚爬了。走,我们回去组织人准备卸物资。”
两人回到监狱,正遇到梅晴雨,她是刚从女犯们干活现场回来,刘明成叫住她说:“让女犯们都回来,准备卸船。”
梅晴雨问:“供给的船来了?”
刘明成说:“马上就到。”
梅晴雨听了,跑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往大海里一看,果然看到一个船影,跳下石头去安排女犯们来卸物资。
于是,十几分钟后,刘明成魏兵带着女犯们站在海边等着巡洋舰。
一个多小时,巡洋舰到了,离岸边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从巡洋舰放下几艘小船,有一只小船坐着一位海军军官向岸边驶来,不用说就是舰长;其他的小船,十几位海军正将物资放到小船上。
舰长上了岸,刘海峰和魏兵迎上去敬礼后,互相握手,刘明成说:“舰长一路辛苦啦。”舰长道:“辛苦说不上,是我们的职责嘛。只是你们在这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荒岛上辛苦呀。”随后双方做了交接手续。
一阵寒暄后,刘明成让梅晴雨将张芳的骨灰盒拿过来,对舰长说:“舰长同志,我想麻烦您一下。这是一位女犯人的骨灰,她因严重的水土不服,最后转成肾功能衰竭,不幸死亡,犯人最后的要求是想把自己的骨灰交给她家人,不想葬埋在这个离大陆两千多海里的荒岛上,这事只有麻烦舰长您了,想请您将骨灰交给司法部门,由司法部门转交给死者的家人。”
魏兵说:“是啊,她虽然是个正在服刑的犯人,古人讲盖棺论定,一切罪也就随人的消失一笔勾销了,不论她身前犯了多大的罪恶。”
舰长点点头,说:“我们都是性情中人,一位死者最后的愿望如不能实现,何以瞑目,我们若不帮她实现最后的愿望,自己的心里也不安呀。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将骨灰转交给有关的司法部门。”
刘明成把张芳的死因报告也一起交给舰长,让舰长转给司法部门。
装上物资的小船划到岸边,梅倚晴指挥女犯们卷起裤腿下水帮忙往沙滩上推,然后把物资堆在沙滩上,等都卸完后再往监狱的物资室运。
女犯们都在忙着,没有注意到,刘明成和魏兵在与舰长交接了物资手续后,有交接了另一个手续——从大陆又押来了一位女犯人;女犯人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高高的个子,有一米七左右,长得虽不是十分漂亮却清秀白皙,倒也十分耐看。
刘明成将此女犯交给梅晴雨,梅晴雨安排她和女犯们一起往监狱大院运物资。
谁偷了我的“玩具”(二)
刘明成和魏兵陪同着舰长上岛上走走,他们没有进监狱大院,直接上岛了。刘明成和魏兵一边走一边向舰长介绍公蔓岛的情况,舰长听了呵呵笑道:“想不到茫茫大海里还有这么个神奇的小岛,风景也很好,可惜岛上没有树木,若有树木真是一座海上桃花源。”刘明成道:“舰长说的对,但是就是太寂寞荒凉了,夜里别说有电灯了,连灯都不能点,一般的人真受不了呢。”舰长问:“电灯肯定没有,但油灯总不至于也点不起吧?”魏兵笑道:“点油灯当然用不了几斤油,但我们来的时候只带一桶柴油备烧火做饭燃火用,没敢用,万一遇到台风飓风物资补给不上就麻烦了,公蔓岛上每年可有数次台风飓风登临,再过一个月就是台风期了,有三个月的时间都是台风活动期。在公蔓岛上想找一根火柴比登天还难,再说全岛一百三十多人的性命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舰长站在原地看了一圈,点点头:“说的在理,不过,你们若真的需要柴油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一桶两桶做点灯用。”魏兵也笑道:“我先代表全岛上的所有人谢谢您,不过,不麻烦舰长您了,我们已经一个月夜里没点灯了,已经习惯了,若再点灯反而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