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顶被震下很多碎石,将卿抬手遮挡间见一只尾巴冒烟的狐狸直线朝他飞来,吓得他连忙一把接住。
被他接住,那只狐狸还是晕的,艰难地抬起一只爪,大声道:“回禀将卿大人,这里一切正常!”末了抬起的小爪骤然落下。
将卿:“……”
默默扫视山洞,他发现情况异常惨重。
然而,扫视半天,也没看到九千岁的影子。
正当他疑惑他躲到哪里去时,几只狐狸从箩筐中飞向一个在高速旋转的碗,那碗旋转速度很快,大家都不敢用爪子直接碰,只好跟着那只碗边跑边道:“千岁!千岁!”
将卿还没反应过来,那碗转呀转,猛地甩出一个黑乎乎的大尾巴,大尾巴跟着碗的动作甩着转了数圈,一白一黑两只毛茸茸的后腿从碗边露了出来,又飞速转了几圈,一个鼓鼓囊囊的黑白肚皮也露了出来。将卿想也不想,放下手里的狐狸,两步上前一把按住那只高速旋转的碗。
里面的“黑白”小狐狸终于被解救,摇摇晃晃从碗里爬出来,只走了两步身子一歪倒了。
众狐集体围上去,担忧道:“千岁!千岁您没事吧?”
九千岁整个世界都在转,辛苦地抬起毛乎乎的脑袋在空中晃了晃。
将卿双手把他拿在手中,也唤了一声:“千岁你,不要紧吧……”
九千岁傻乐一下,脑袋还是转着的:“不,不要紧。只是天天你别转啊,你再转我要吐了。”
将卿:“……”
众狐:“……”
许久后,太阳升起,将卿在河边高高卷起袖子裤子,拿着皂角面无表情地在洗着一只狐狸。
在他后面,一块巨大的兽皮上几只洗好的狐狸晒着太阳、烤着火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地互相取暖。
在他跟前,一群脏兮兮的狐狸在河水中游动着,每每水流往它们身边过,总能冲出不少黑色。
九千岁也被洗好了,正高高蹲在一块石头上烤煎饼般烤完一面烤一面。一边烤,他一边望向将卿。将卿明明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九千岁却能看出,他很兴奋。
看看如同饺子般在河里不死不活游着的各色狐狸,九千岁看看自己,再看看将卿,最后仰面躺在石头上晒肚皮:他那么喜欢带毛的,要不然,我牺牲一下让他开心开心?
反正,泥鳅是绝对吃不了了……
此事告一段落,在九千岁每日打理洞府,以及思考什么能让将卿开心之间,时光如梭。
转眼,冬去春来。
当人间脱去一片银装,换上姹紫嫣红的新衣时,九千岁和将卿暂时告别小洞天的众多狐狸,踏上前往苍海山的路。
此时将卿和九千岁正飞在空中,朝下望时能看到九千岁舍不得的小洞天,能看到旧花山下的旧花村。
看到旧花村,九千岁隐隐停了停,对将卿道:“我想,我想下去看一看。”
将卿道凝视他一眼:“嗯。”
随后,两人悄悄降在旧花山中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此事正是春季,人们又都忙起来,喂鸡的喂鸡,放羊的放羊。其中,九千岁看到不少熟悉的人。
“大娘,”一声颇为厉害的女音清清响起,夺了九千岁的视线,那女子穿着麻衣,容貌颇为端丽。她接过一位老婆婆手里的针线,笑道:“这种事伤眼睛,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吧。”
老婆婆眯了眯眼,咧嘴笑开:“秋兰啊,你说你其实也不错的,为什么平日总是凶神恶煞的,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样做吓走咱们村和其他村多少上门提亲的小伙子。”
董秋兰理着线满不在乎:“这怎么了,我有我弟弟,才不稀罕什么破男人。”
老婆婆叹了几声,忽又问道:“诶,说起你弟弟,前儿我看他带着一大群咱们村的青年男子进寄阳城,那是做什么去?”
董秋兰看看四周,停下手里的动作,悄声道:“几月前我那糊涂弟弟到赌场输了钱,那赌场找上门来说拿不到钱就要他的命,或者要把我拿去抵债。我弟不愿意,就骗了千岁,这桩事大伙不都知道吗,他一共骗了两次,一次拿去还债了,另一次骗来的钱我和他一分都没动。咱们村穷,每年开春耕地都让人受罪,这不前几天他拿了点钱叫了几个人打算上城里物色几头牛,咱们先弄两头大牛一头母牛,暂时让家里没青年男人的耕着,等母牛生了小仔,我们后面的再分就是了。”
老婆婆道了声“有心”,又道:“去买牛用不着那么多人去啊,我看他们还赶着车。”
董秋兰挽了几下手里的线:“张大娘家不是住草屋嘛,他们这次赶着车去是去载木料的,等木料来了,咱们村的青年都分批过来弄一弄,把她家的房子换一换,不然那样住着迟早要捂出病。”
将卿还在凝神倾听,九千岁已经准备走了。
将卿看看他的神色,道:“没事吧。”
九千岁望一眼后面:“早就没事了。”稍稍顿了顿,他接着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真的生他们的气……不对,有生过,但也就那一时。”
将卿眸中露出一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