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杰森有些崩溃地用手抓住了脑后的头发，“这些天我的很多东西都在颠覆，你知道，我从不信仰什么上帝，可是现在我竟然会相信这世界上有魔鬼的存在……”他忽然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嘲讽，“这太荒谬了，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杰森！”

门忽然从身后打开，脸色苍白的安德鲁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没错……”他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罗丝?门德斯，”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罗丝?门德斯，当年也被阿比卜?萨德劫持过。”

克里斯和杰森同时变了脸色。

“你说的没错，安德鲁。”杰森缓缓地开口，像是在重新找回到自己的声音，“这的的确确是一场阴谋。”

“不可能。”与此同时，克里斯的回答几乎斩钉截铁，“这两起案子不过是巧合而已，我才不相信那什么该死的、撒旦的力量。”

“那你，相不相信他？”安德鲁颤抖着声音，伸手指向站在一边的卡卡，蓝眼睛带着让人无法回避的坚定盯住了克里斯，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有天使就会有魔鬼——克里斯，你相不相信他？”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让人尴尬的僵持。克里斯沉默着不说话，安德鲁不依不饶地看着他的眼睛，杰森动了动嘴唇，想要打个圆场却又觉得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想，阿比卜?萨德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

一个带着迟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几个人同时望向先前一直安静的卡卡，天使的脸上正呈现着一种欲言又止表情。卡卡看着克里斯，黑色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矛盾而纠结的神色。克里斯从未见过如此百感交集的卡卡，这让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然而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能等待着卡卡完成自己的心理活动。克里斯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给予卡卡启发和鼓励，直到后者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似于决然的表情，卡卡再一次开口：

“我……决定告诉你一些事情。”

XVIII

“我决定告诉你一些事情。”卡卡重复道，并且开始不安地搅动起自己的手指，“其实昨天我骗了你……我并不是看出了妮娜的什么分裂人格……”

就因为这个？

克里斯看着渐渐低下头去的卡卡，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在天使的逻辑里，欺骗难道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这没什么。”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卡卡的肩膀，“你要知道……在人间，无关痛痒的谎言我们并不很在乎，所以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卡卡有些着急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开始出现了更加强烈的不安感，一种反常的情绪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让他一贯平静的目光看起来有些焦灼，“是阿比卜?萨德，他开启了一个诅咒。”

话一出口，房间里的人彻底地愣住了。

“……你说什么？”克里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阿比卜?萨德？他不是死了吗？”

“肉体与灵魂的剥离并不意味这结束。”卡卡用手覆在克里斯的前额，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神祗的启示，随后的话好像顺着这只手流入了他的大脑，不需要任何的思索就被他下意识地认可和接受：“灵魂脱离了肉体只是摆脱了人间的束缚，根据人间罪行的救赎，灵魂或者升入天堂，或者下到地狱。而阿比卜?萨德，他回到了地狱，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地方——他原本就是撒旦的先知。”

克里斯望向卡卡，天使的那双黑眼睛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没有波澜却又过分的幽深，仿佛在他们目光相汇的时候就能把他吸纳进了那个看不见底的深处。克里斯觉得面对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的心里会变成莫名的宁静，像是一种净化，心里的所有想法都在瞬间被掏空。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一点大大地蒙蔽了我。他扮作我要寻找的先知，变换各种肉体的躯壳制造着与我的相遇，在人间拖住了我100年，而他运用这一百年的时间，酝酿和实施了一件事情——替撒旦播撒罪恶的种子。”

“你是说……那些女孩？！”安德鲁失声叫道。

卡卡点了点头，“所谓的猥亵，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萨德真正做的事情是让另外一个灵魂寄生在那些女孩的体内。那些女孩大多数都被“解救成功”，安然无恙地放了回来，就像罗斯?门德斯和妮娜?沙兰德。然而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随后的日子里，那些年幼的女孩慢慢长大，而她们成长正是为另一个灵魂的生长提供了时间和条件。”

“再之后，到了现在，他举行了一个仪式回到了地狱……”杰森咕哝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骇地抬起头，“那么，现在他完成了任务，不久之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事情已经开始显露端倪了。”卡卡抿起了嘴唇，“那个祭祀的仪式意味着那些邪恶灵魂的开启，当那些女孩与男人交合的时候，潜在的灵魂就会侵占她们的身体，吞噬她们的理智，让她们做出足以造成毁灭性后果的、可怕的事情，而更可怕的是，那种灵魂会顺着身体的契合进入男人的体内，顺着母子的传递进入孩子的体内——如同一场瘟疫，渐渐传播。”

卡卡停顿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毛，“我昨天看到妮娜?沙兰德的时候怀疑过这一点，但我不敢确定，所以面对你们的时候我只能那样解释。但是现在我看到了你的资料，这一切就变得昭然若揭了：妮娜?沙兰德就是被开启的第一个灵魂。”

杰森提出了异议：“可是她的人格分裂早在17岁就已经开始显现，而且她这种具有过分保护意识的人格是因为他父亲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妮娜?沙兰德成为了第一个女孩？”卡卡望向杰森，这个问题让后者一时语塞，杰森表情茫然地摇了摇头，卡卡于是继续解释道：“阿比卜?萨德是一个先知。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预测到未来的妮娜会被亲生父亲强奸，而这种**所导致的精神分裂对于那些邪恶的灵魂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掩护。如果不仔细调查，妮娜的案子很有可能当做一个精神病人的案例被人遗忘。在这种掩护之下，其他的灵魂就会获得足够的发展时间。如此进行下去，等到人们真正意识到是撒旦灵魂作恶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天啊……”脸色苍白的安德鲁开始在胸前画起十字，喃喃道：“这太可怕了。”

“但是，罗斯?门德斯的案子你怎么解释？”杰森继续问道，“她在祭祀之前就已经死了。”

“罗斯是一个试验品。”卡卡回答，“杰森，你还记不记得阿比卜?萨德是什么时候越狱的？”

“门德斯先生炸毁自家房子的第二天。”

卡卡点了点头，“是的，那次的试验让萨德看到了成功，于是他决定开始着手实施那个祭祀。”他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当然，我相信大多数的人还是会坚持着把门德斯先生一家当做有精神疾病的人，把阿比卜?萨德当做一个异教偏执狂或是心理变态，也许只有真的到达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一们才会相信我说的话。”卡卡露出一个属于天使的倨傲的表情，“多可笑——他们所谓的科学让他们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可是他们最终却又不得不承认魔鬼的存在，祈求上帝的救赎。”

“现在我该怎么办？”

房间里的人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一直沉默的克里斯缓缓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坚定地对上卡卡的目光。

卡卡与克里斯对视了两秒，而后语气平淡地答道：“上帝的旨意不可以被阻止。”

克里斯冷笑道，“不可以？”他顿了顿，然后用论断性的口吻，一字一句：

“你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