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验证一个人‘是否存在’,只需要抵达那个人所在的地方附近就可以是吧?”
“的确是这样,当然前提是你知道他一定会在附近——”
“就算见不到的话,通过主动联系的方式也可以创造‘见面的理由’…这一点我应该没理解错?”
江户川点了点头。
“那你上次还大费周折地要跑到咖啡厅……”
“只是单纯想请你吃冰淇淋了而已,怎么了?”
“……没什么。”
自己果然就不该问……再次见识到了对方“能够无所谓地将不能随便说的话说出口”的能力,失语的黑羽将面部掩在了双手之后。
不要小看小学生——在各种方面。
在那之后的一周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黑羽有空便找服部聊天。这和他们平时联机时所聊的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在频率上较平时还更甚。虽然这种不自然的接触多少有些可疑,可就江户川的解释,这是为了让服部“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全无知觉”。根据他的说法,联机与聊天的大前提都是“无法立刻见到面”。继续保持先前的相处的模式,便能更好地营造“黑羽一直都在东京”的假象。
一直都在聊天的朋友忽然间断了联系,反而更会给对方“他是不是想忽然出现给我个惊喜”的错觉。
不过,错觉就是错觉。大概谁也不会特地去期待,前一天还和自己在网路上谈笑风生的异地朋友,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吧。
与其说是“惊喜”,那更像是“惊吓”。对此,担当了为目标任务制造假象的任务的黑羽可谓是负罪感满载。
“这样真的好么,不提前说一声……”一周过去得很快。在动身前往大阪启动一场足以撼动构筑了整个世界的基础理论的实验的前夜,江户川以“周末有远足活动”为由,离开了事务所到黑羽家借宿。把服部蒙在鼓里这么久不说,现在连带着兰小姐也要一并隐瞒,黑羽隐隐有些担忧,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误决定。
“安心,那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不一般的强。”自顾自地发表着信任的言论,江户川毫不掩饰眼底的肯定。至于兰那里……只要有黑羽做挡箭牌,应该就没有问题。毕竟面对那张熟悉的脸,就算再生气她也狠不下心发火吧。很有自知之明地将双重卖队友的台词埋在了心底,江户川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偷笑一下。
“我觉得…听到你这么说,服部不一定会高兴哎。”黑羽依然是一副杞人忧天的无奈状。“啊啊,果然还是放弃吧,白跑一趟的成本太高了——”
话虽如此,在灯光悉数关闭,意识也即将沉入睡眠之际,他也开始忍不住期待,列车便当的香味了。
第20章Puzzle20
Puzzle20天空是□□的。
仿佛是什么镶嵌在剧本中的既定事项一般,修学旅行的前夜,一定是睡不好的。不过这并不是修学旅行的前夜,令人困扰的“睡不好”,也并非出于对出远门的期待而带来的精神亢奋。过早熄灭的灯光,为了早起特定预设好的闹钟,这一切都与高中生的身体所习惯的作息相左。
时间还未至零点,这分明是最佳的狂欢时节,可此刻他们不得不仰躺在床面上睁大双眼,紧盯着视野中那游动着神经信号的虚无。理智鞭打着大脑,就“此时不睡,间隔再频繁的闹钟也救不起”反复提出警告,可精神就一直那样保持着清醒。“想要尽快吃到列车便当”的意愿鲜明地具现化在脑海中,味蕾模拟出它的味道,甚至连那香气也弥散在空气之中清晰可辨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肚子饿了啊。
仅是因为“想吃列车便当”就饿到睡不着,似乎也属于一种因太过期待旅行而带来的精神亢奋。
看来修学旅行的诅咒的攻击对象,并不仅局限于小学生呢。
翌日,天空蓝到触手可及,是极其适合出行的晴好天气。尽管提前设好闹钟的两人在“再睡五分钟”的循环咒语催眠下华丽丽地睡过了头,他们还是十分幸运地在列车开动的前一秒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在了座位上。
因为赶得很急,险些误了车的两人没时间去纠结是否有对号入座。待列车开动,因奔跑而不稳的气息也稍稍平复,黑羽才想起查看一下两人的车票。
“幸亏赶上了,不然可真是亏大发了……”从随身背包的外袋中取出车票,黑羽的手指还有些抖。他看向身边坐在靠过道一侧,正用不知何时收到的广告纸片扇着风的江户川,“好像你的座位才是靠窗的哎,要不要换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江户川没有停止扇风,只是扔过一个眼神表示自己不在意,“又不是没出过远门的小鬼,坐不坐窗边完全无所谓吧。”
经他这么一说,黑羽反倒有些不乐意了。“说得好像我是很想坐靠窗座位的小鬼一样……”
不知何时,“窗边的座位”已经成为了“为孩童而准备”不成文的代名词。大概正是因为这窗口通向外界,通向明明一成不变,在纯粹到如同白纸的孩童看来却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外界,窗边才成为了他们的特等席吧。而对于一些更乐意待在自己狭窄世界中的成年人来说,无需向身边人请示便能自由离开的靠过道的座位,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个人空间。
不过……
几分钟之前才经历过列车车站内的一系列夺命狂奔,直到现在安顿下来后,双腿也的确是疲惫到不想动。感受到膝盖关节处的脱力,黑羽便不再为“换座位”这种需要站起的麻烦事烦扰,而是托起腮看向窗外随着列车加速闪现愈发频繁的电线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