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受……
唐中岳不知道他的心事,但他知道,他身上的湿,还有他的额间的温度。
顾夏阳好烫,他蹙了眉,轻轻推开他。
“夏阳,你……”
顾夏阳失了衡,倒进他怀里。
“你发烧了,你淋了雨。”他才感受到他身上越来越多的水汽,原来他已经周身湿透。
“我好难受。”他的声音此刻才显得微弱,他确实难受,已经皱紧了眉头,他去抓额前的头发。
“你太不听话了,”唐中岳摇了摇头,握住他懊恼地去抓头发的手,“我们去医院。”
他摇摇头,固执地往他怀里钻,像个小孩子,而小孩子当然往往最不听劝的,几乎劝不动。
“夏阳,听话,去医院会好得快。”
“我走不动了……”
“很快就到了。”
顾夏阳在他的怀里,他的怀里有沾了桂花的香,被他温温热热的身体烘着,顾夏阳觉得,这是一定他闻过最好闻的味道。
他睁着眼睛,凝视着空气,那片烛光,他说得很轻,轻到听不见他的悲惘,“我好累,累得不想再走了。”
唐中岳只当他烧得糊涂了,小孩子气了些,他抚他的头发,觉得可怜,也心疼了,明明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那就不走,停下来休息,我陪你一起。”
他说要陪他一起,在这一刻他真的怕了,这恐怕比所谓诀别的话还要令人煎熬。
他怕了。
这种害怕真真切切,止不住地往形骸里钻,灵魂里钻。
怎么办,我怕我停下来,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我该怎么办……
……
后来顾夏阳睡着了,唐中岳感受到他身上的湿,也越担心,不可能放着他这样,他把他抬起来,慢慢脱开身,轻微地,也怕吵醒他。
打来热水给他擦身体,然后去拿了一身干燥舒适的家居服给他换上,忙完这些,他也觉得累了,其实早就累了,今天恐怕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奔波的时候。
他的腿也摔了,阿平拿来的绳子不太靠谱,他却怪不了他,原本也只是拿来绑食物的绳子,细一点也常理之中,断了摔下来也是常理之中……
他摔下来的时候,碰见了唐哲,唐哲似乎不太意外,他觉得有些尴尬,也只能麻烦他不要说出去。阿哲是通情达理的人,他说好。
唐中岳又问他杨清的情况,他说没有什么大碍,已经醒过来了,他也算放心了一些。
后来又去了甜品屋,他第一次这么急地赶去做甜点,早就研究好了这样的样式,一个曼妙的点子,他想着,夏阳也能无所顾忌地尝到甜味了。
觉得有些疲倦,他最后在顾夏阳的身侧坐下,坐在地上,他也热了,地面的凉很舒服。
顾夏阳睡着了,他就去触碰他的脸,他其实总喜欢在他熟睡的时候这样去做,他看不见顾夏阳的样子,但他想知道,他唯一地就想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所以以往每当他睡着,他就去碰一碰他的脸,用指尖去描绘他的五官轮廓,然后在心里描绘出大致的样子,其实他还是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两个酒窝,鼻梁挺直的,嘴唇软软的。
有一次他这样做,被顾夏阳逮了个正着,他既然是使坏的人,就不意外地抓了他的手不放,放在嘴里咬,咬得还暧昧不清,他后来压着他问他,也暧昧不清。
“非礼?小先生这是非礼我?”
他想起来那些,扬起嘴角,然后他的指尖划过他眉间的不平整,他又笑不出来了。
这人即使睡着了,也能轻易改变拨动他的情绪。
夏阳,这是让他的心每每都要软成一片的顾夏阳。
他用指腹去轻轻摩挲,抚平那些不平整,然后低下头,在那里落下一个吻。
他忽然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他想起来的父亲说过的话。
“夏阳,我就要爱你。”
他随和,却固执,他爱他,这是他自己要固执到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