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你不用谢我,”他自嘲了一声,“你应该怪我的,我什么也阻止不了。”
“不关你的事。”
他说不关他的事?呵,所以他现在打算说说相关的事。
“抱歉,你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却没有及时联系到你,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是不是掉了?”
唐中岳睁开眼睛,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轻笑了一声。
恐怕……也是他搞的鬼吧。
“嗯……我还是要恭喜你,你的眼睛,复明了。”
“……”
“之前听说你在海里眼睛受了伤,应该是那时候就刺激到了本来被阻碍的网膜神经,有了复明的可能,这次你的头部遭受到的重击,居然起了疏通最后阻碍的作用。”
“……”
“应该算一点安慰吧。”
“我妹妹呢?”
“她没事了,没有受什么伤,就是精神有点失常,也难免的,一个女孩子经历了那样的事,不过现在新鸿的许之铭在照顾她,他很照顾你妹妹,你不用担心。”
久久地,他的眼睛久久都没有了流转,唐哲觉得,他现在倒才像一个真正瞎了的人,有趣。
“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怕你难过,但是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告诉你了,而且我过几天也要走了。”
“你说吧。”他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能承受的了。
唐哲有些苦涩地笑,他直接让他说,没有要问他走的事情,然后他说,“当年你在火里弄瞎了眼睛,后来我才看清楚想明白,那把火,是你阿哥放的。”
突然抓紧,他突然抓紧了被褥,抓皱的布痕,再一次,被拧痛的心。
……
顾夏阳躺在那所老旧的房子的地面上,躺了一夜,他想了前半夜,梦了后半夜。
然而无论清醒不清醒,梦境亦或是真实,也终究逃不开要直面的折磨了。
他曾经挣扎,在黑暗里挣扎,他本不会挣扎,任自己堕落,后来他挣扎,因为他得到了一束光,他以为他得到救赎了。
……
结果是一束终于要流走的光。
原来所有的挣扎在曾经的黑暗翻转开来的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了,无力,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脆弱到悲哀的生命,一只被困于囚笼里的鸟,孤独自守。
他看得见天看得见云,他想去守望天空了,可他又有什么去触碰呢?他已经没有了翅膀,那一颗想要飞翔的心,也变得可笑了。
……
原来他会找到一个人,一个等着他去忘记的人,然后他找到了,所以要忘记了。
既然要忘记,那就在忘记之前……先让那个人忘了自己吧,然后谁也不会怀念。
即使会恨,也终究要恢复平静的吧,那个人,是会让自己恢复平静的人,他也本该属于那样平静的生活,也许他本不该,擅自闯入他的波澜里,义无反顾地去创造,受到的惩罚,伤了两个人,碎了两颗心。
天光了,暗淡的光,窗外还是雨,它们感受不到人心,却要去让人心感受它们,无尽地去落在每一个角落里,留下每一处的忧伤。
顾夏阳分开了他绕起的双手,就算紧绕,也已经冰冷得僵了,无知无觉的手。
唐哲说的果然没错,他能动了,但他起不来了,他的心脏就沉沉地贴在地面上,他没有半点气力去把他提起。
他用几乎已经停止了血液流动的双手,拿出了手机,他不能任自己死在这里,他打给了他的朋友,一个倒霉地总要帮他收拾烂摊子的朋友。
确实倒霉,倒霉透顶,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难过,他来找他,见到躺在地上没半点生气的阿初,他快气哭了。
他总是那样胆小的人,没有阿初遇见事情的冷静,而阿初,总要不合时宜地利用他的胆小,气哭他,即使这么多年都嘴锋相对,也难为地是割舍不下的朋友,似乎他欠了他一次,就要欠他一辈子了。
快气哭的人把气人的人送去了医院。
生命里总有一些奇妙的缘分,他们在最美好的时候出现,也在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