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一个挺身滚起来,赶紧赔个笑脸儿,手耷拉在脑门子上歪歪斜斜敬了个礼。喊道,“是,首长同志,孙子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老爷子也乐了,背手儿走了,一边儿走还一边儿笑着骂他“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
没一会儿,前前后后就都归置好了。自小被练到大的,不快也不行啊,老爷子那暴脾气。穿着宽大的蓝白运动校服的男孩奔下楼,还以为屋外头没人,到饭桌前抓起一块面包叼着就要跑。
谁想刚跑到院儿里头,就被捯饬着花花草草的老爷子叫住。
“怎么着,想溜啊。”
“嗨!您瞧您这话儿说的,我溜干嘛呀。”男孩儿钉在地上,立马回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没个正形儿挠着头皮嘻嘻哈哈。
“那就老实坐着吃完再走,着什么急?”
“嗨,我这……您刚不是说让我跑着去呢么,我这不是怕迟到嘛,咱不能搞特殊,您说是不是?”
“浑小子,你才吃几碗饭呐,敢跟我这儿耍花儿花儿肠子?”
“不敢。那哪儿敢啊。”男孩立刻瘪嘴装乖。
“你给我过来。”老爷子作势要把手里铲子扔过去。“说说,我内抽屉里少两千块钱,怎么回事儿?”
“啊?少这么多那?”男孩故作惊讶状,眼瞪得老圆看着他爷爷。
“你还来劲了!”老爷子呼啦一把他的脑袋。“敢说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横是我爸拿的?”
“嘿,抽你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眼瞅着糊弄不过去了,这才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说,“得,我拿的,成了吧。”
“越长越回去了,你这什么性质你这行为!”
“我这不是助人为乐么!”
“偷拿你爷爷的钱,你还助人为乐啦?你助谁了?”
“这不是……我们班上有个、有个女同学,家里条件不好,他爸吧,最近内什么,又、又住院了,那……说是……包工头儿!对对对包工头儿,忒黑了,都不带给赔钱的!班主任号召我们献爱心,我这不就献去了嘛!”
老爷子狐疑地看他一眼:“这好事儿啊,告儿我一声不就成了么?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儿啊?”
“我这不是怕我捐多了您不乐意么,我哪儿知道我爷爷这么深明大义啊是不是。”
“行了,甭跟我这儿拍马屁!你说你是为了助人为乐捐的钱呢,还是为了人家内女同学啊?”
“当然是女同学了!啊不是,什么女同学,当然是为了助人为乐了,发扬咱老鹿家的光荣传统么这不是!”
“行了,赶紧上课去!”
“哎得嘞,走着!拜拜您内!”
院子周围布满青藤的围栏上,流窜闪烁着少年飞奔的身影,并很快消失不见。
“嘿哟陈叔,您早啊!”
“晗晗,上课去啊?”
“可不,活活儿让老爷子给踢出来的!”
“你这混小子,准又惹师长生气了吧!”
“不能!您借我俩胆儿!”
迎面走来的一位中校和被叫做晗晗的男孩儿隔着柏油路打了招呼,各自走去。和院门的哨兵熟络地嚷了一嗓子“国斌哥辛苦了!”之后,男孩飞快的奔上疾驶而来刚刚停稳的公交车,窜上一个位子之后手还长长地伸出来,冲着另一边的哨位,贱兮兮地加了一句,“翔哥也辛苦!”
呼啸的巴士带起男孩的声音飘在风中。
本该是这样的年纪。
十七岁半。飞扬少年。
鹿晗不叫鹿晗晗。那是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鹿晗妈把他从小叫到大的小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