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时候了你还挑！”安宰孝扭头剜他一眼。

“不是，我不让你赶紧跑么？”鹿晗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你没看这帮人都带着手机呢，明显是冲你来的呀，你这要是让人拍上，你以后还混不混了”

“拍谁不都一样。这要是把你给揍出什么事儿来，我不得养你啊！”安宰孝不跟他废话了，冲上去就抡包儿甩倒两个。

鹿晗先冲上去揍那几个拿着手机的，一下下全都是狠招，毫无章法。然后就是空手撅了那三个手机，光掰断了还不够，又挨个儿拿走了电话卡。就在鹿晗掏第三张手机内存卡的时候，感觉到身后不对了，然后来不及躲，在拔出卡片的同时，硬生生在背后挨了一下。就是疼的那么一下，才让鹿晗彻底发狠了。他终于明白，这和大院里的孩子们玩玩闹闹不一样，安宰孝和这些人结下的仇是真的，这些人不知死活的动手也是真的，想把他弄得站不起来后天不能拍照也是真的。他知道，要是安宰孝在自己跟前这么被人给阴了，他肯定这辈子都跟自己过不去。

然而事情总是要发展到这个地步。它让你仇恨愤怒，也让你疯狂追悔。

鹿晗不知道那一天晚上，除了这样无谓的还击，他还能做些什么。

有时候，他后悔让安宰孝跑的时候没有再决然一点儿。有时候，他后悔不应该在那一天和他一起出来吃饭聊天。有时候他甚至后悔小时候为什么不跟爷爷多学几招军体拳。

然而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在事实面前，在颓然在病床上躺着的安宰孝面前。

鹿晗成功的拔掉了所有手机的内卡和电池。

安宰孝的膝软骨受伤。无法正常走路。留院观察三十天。

后来的事情又开始照它一贯的方式发生。

公司在一周之内就安排好了另一个练习生顶替了安宰孝的位置。

这在拼死拼活练习了数年之久的安宰孝看来。十分可笑。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拼尽全力努力想要得到的那个位置，这么容易就可以被人完美取代。

练习生是什么。动作精准的舞蹈机器？嗓子完美的天籁之音？还是到哪里都会抖包袱的艺能达人？

都不。

在这样愈发完整愈发精密的运作机制里，我们都只是功能越来越相似，可以被批量生产和制造的零件。而零件，意味着我们随时可以被完美替代。那一切自以为无可取代无法超越的努力与优秀。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在这个庞大的体制里，你真的什么都不是。

这一课，鹿晗代价巨大，却终于学会。

而他要做的，就是适应，适应以前他以为自己可以或不可以愿意或不愿意的一切。

他绝不能再变成下一个安宰孝了。

BEAST出道几个月后，安宰孝回了釜山老家修养。学校也很少见到。

鹿晗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一个离开的契机。他给公司递了申请，请平素十分照顾他的职员们聚了餐，送了熟悉的几个练习生圣诞礼物，就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春节，鹿晗没有再回家。

忙碌的日子总是飞快。又是一个半年，他找了原先学院里熟悉的老师开小灶，准备了不同的曲子和舞蹈。没日没夜地在公寓里练习，为了方便，还到家具器材市场去买了一面半墙高的大镜子，整天看自己这张脸看的都直发腻，甚至到最后连RAP和声模都做了。

零九年对鹿晗来说，没什么规律可循，却总是起伏不定。

他开始厌倦这种充满着不确定的日子。他清晰的感觉到时间在飞速消逝他却什么也抓不住。他害怕这种不平静久而久之会撼动自己曾经无比坚持的东西，把自己连根拔起，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一零年的夏天。鹿晗深思熟虑，开始准备进行第二次Audition。

然而事情总是接二连三的打断他原有的计划。

比如，确定好了第二天要参加SM的Audition之后，忽然发现衣柜里没什么当季的衣服。拉了朋友去逛街，扣着个大檐帽，睡眼惺忪，衣冠不整的时候，在人流量无法数计的明洞，被一个星探相中。

于是面试的整个流程，变成了当鹿晗无比豪迈的带了高保真伴奏带准备大展歌喉的时候，被面试官要求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台步，然后好不容易等到开口唱歌，刚没两句，就在一干人和蔼的注视和站在一边的那个星探职员的连声打断下停住了。

一周之后，当鹿晗收拾好家当搬进宿舍，并在前台签到时又接受了一片注目礼之后，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是靠脸吃饭的，这个残酷的现实。

无论如何，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现在，他正站在SM地下一层某个练习室的门口。心情比较沉重的准备迎接他的崭新未来。

关于到SM这件事。安宰孝很认真的跟他谈过。

说你可想好了。SM是什么地方。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鹿晗不是一时兴起。

YG这几年都在忙着和欧美艺人合作，跑跑外国场子，JYP忙着去日本圈地。两家一样，风格所限，而且推新团的可能性不大。鹿晗很清楚，这些，都不是他的路子。

只有SM。虽然又黑又狠，可是里面的人是真有料。

但来的这一路上，他总是不断想起安宰孝打着石膏的膝盖。想着这些不可避免的隐忧。想着一开门看见一群脸黑似鞋底的半大孩子，他该如何应对。

职员先带他去了韩语教室，里面坐着个扎着头发的雕刻美男，和一个长发及肩的大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