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白碎的沉默是由内向外的沉默。
他的内心宛如一池没有波澜的水,哪怕是能知道他内心的黑一月,也不懂他所沉寂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高兴吗?”那时他们已经上了飞机。白碎在刚上飞机的时候还有过短暂的雀跃——毕竟那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可短暂的雀跃过后,白碎就变得一片空白了。
黑一月大概知道这是打开记忆后给白碎带来的影响,但也隐约觉得,过去的回忆让白碎并不是那么高兴。
白碎摇摇头,他告诉黑一月——不,我只是感觉很累。
平静的空白带着如实厚重的疲惫。
黑一月搂了搂白碎:“那就睡吧。”
白碎在黑一月肩上闭上了眼,安心休息。
黑一月却微微地遗憾自己不能知道白碎会有什么样的梦境。
下了飞机,又做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才到达了那座山的附近。
黑一月以前来这边的时候并不觉得这里是如此冷清,没想到几年过去后,这边反而变得更加荒芜。他在离山还有不少距离的一个小旅馆里订了房间。哪怕订的已经是最好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却还是让他看了只皱眉。
不过出门在外,又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忍一忍了。
“累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再去?或者明天再去?”他们出发的时间并不早,眼下已经是太阳开始落山的时候。夜晚上山,自然会比白天遇到更多麻烦,虽然黑一月知道小妖怪们的幻术不会给他们带去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处理起来多少麻烦。尤其白碎,他无法判断白碎会被影响到什么程度。但如果白碎执意要去,那他只有陪同。
白碎却表情古怪地拉拉他——我总感觉,这家旅馆的老板是个妖怪。
还真被白碎猜对了。
黑一月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家小旅店的店主是个妖狐。尽管他将身上的妖气隐藏了起来,但大概是因为对妖术的运用也没有十分熟练,连白碎都能发现不对劲。
黑一月并不会把这种妖气都藏不好的小妖怪放在眼里:“是妖怪没错,不过只是个小妖怪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有黑一月在这里,哪怕出现什么大妖怪,白碎也不会害怕——我们能先去那座山脚下看看吗?先看看就好,现在太阳下山了,上去肯定不安全……但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我很想先去看看,明天我们再上去,行吗?
黑一月自然不会拒绝白碎:“好,当然行。”
不过他们要出去的时候,狐狸店主却提醒了他们:“太阳落山以后还是不要再外面晃荡了,最近这一带并不太平。”
黑一月是无所谓附近有什么妖怪作祟的,反正有他在,白碎肯定是能平安无事的。但他对外的身份仍是个人类,尤其是在外面,虽说是穷乡僻壤,可还是保持一个普通人类会有的样子比较好,于是回了一句:“谢谢你的提醒。”然后带着白碎继续出去。
狐狸抽着烟,吞云吐雾地慢慢说道:“我可是好意在提醒你们。最近外来的妖怪变多了,一个半妖跟一个人类在外面逛的话,很容易就会被盯上了。”
“多谢你的好意。”
这话对黑一月是起不了半句作用的。他也能通过这句话直接看出这个狐狸到底是什么水准——判断不出自己是个大妖怪是无可厚非的,但他看出白碎是个半妖便自以为是,其实对他袖子里还有一条黑蛇根本一无所知。
这样的妖怪能在这里开了一家小旅店,态度还是这么悠然自得,不就代表附近妖怪的基本水准差不多就是如此而已了吗?
唯独白碎单纯,真以为这里处在这样的状态中。
才刚出门,看着外面荒凉无人的小路街巷,白碎拉了拉黑一月——我想想,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有什么危险……
黑一月真觉得白碎太好骗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好骗的:“不是有我在吗?你还怕什么?”
白碎——可是他说……
黑一月打断:“不过只是个有点三脚猫功夫小狐狸说出来的话,你信他什么?他连黑影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就能证明他是什么水准的妖怪了,这里对他来说可能是危险,可有我在这里,你倒看看谁会来找我们麻烦。”
白碎眨眨眼——万一……
“不会有这个万一的,别说有我在这里了,就算我不在这里,有黑影在,他都能保护你的安全了。”
黑影听到黑一月是在称赞他,忙从袖口里钻出了头,对着白碎吐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