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_玉阙秋(出版书)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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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 2)

门口的脚步声蓦地停住,随侍严玉阙的小厮严安和抱着药箱的大夫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进来。

严玉阙听到身后的声响,回头看到来人,又转回来看了一眼那青年手臂上的伤,示意他们两人进来,但自己却转身往外走去,只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刘琦,你要复原不了霓裳羽衣,留你也无大用处!」

待到严玉阙的脚步声走远了,严安和大夫才走进屋里,大夫瞧了眼那青年手臂上的伤,道了一句「无大碍,这几日不要碰水」,便从药箱里掏出止血的药粉倒在布条上,替他包扎起来,严安在旁打下手。

「刘先生,咱们爷的脾气您是最知道的,刚才那话您也别往心里去,爷表面上不表露,但为了霓裳羽衣这事愁得吃不下饭,晚上也睡不好,况绫锦院上下编花本的本事没人比得上先生您,爷一听说先生您受伤了,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

叫做刘琦的青年做了个手势,让他不用说下去了,「你说的我都明白,如果我真的把大人那些话放在心上,那我两年前就该走了,不会留到现在。」

「那是,其实先生您挺厉害的,整个绫锦院就您不怕咱们爷,有时候还敢和他顶嘴……」严安帮忙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整理回药箱里,言语里满是赞叹之情。

刘琦却只是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轻笑,「因为早在大人之前,我就遇到过一个这般脾气的人……」说到这里,眼睛一亮,抬头问道:「你知道刚才大人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而且霓裳羽衣,世间仅此一件,这么珍贵的花本定然是要好好保存起来的,怎么会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听到他这么问,严安没有马上出声回他,收拾瓶瓶罐罐的动作慢了下来,心里似在兜转犹豫着什么,过了片刻肩膀才往下一松,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转过来看向刘琦,脸上的表情严肃,

「听说这花本原本一直收藏在严家的缂丝楼里,但是十五年前缂丝楼走水,很多珍贵的花本都在那场火中付之一炬,一同被毁的还有原本要进献给先皇的缂丝长卷——锦绣山河。那可是花了十年人力物力才完成的东西……结果……而且老老爷的二夫人也死在那场大火里,因为这事严家差一点就被牵连,还好不少朝中大臣求情,不然咱们爷现在坐不上这个位置,所以才忌讳说起那事……」

刘琦听完,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

所谓的花本,是用以将纸面上的纹样过渡到织物上之物。

画师先画何等花色于纸上,结本者以丝线随画量度,算计分寸秒忽而结成之,张悬于花楼之上——穿综带经,随其尺寸度数,提起衢脚,梭过之后,居然花现。(注,此段摘自《天工开物·乃服》宋应星)

编结花本之人非是心思精巧之人不可,而越是复杂的花纹,为其编结的花本也越为庞大,就如当今圣上所着之龙袍,其花本长达数丈,因为过于庞大不得不分割成几部分,由几部花楼机分别完成之后再通过挑花、倒花、拼花的工艺再合而为一。

而这件霓裳羽衣的复杂程度更远在龙袍之上。

当今太后年轻之时以舞得名,曾有「一曲霓裳动京城」之称,先皇对其称赞不绝,便叫绫锦院织就了这样一件舞裙,其花样华丽精致可谓前所未有,又以金丝、孔雀羽混织,其精美之甚令人炫目,太后身着它翩跹起舞之时,可见其上华光流转,宛如天仙降尘。

如今太后早过了踏歌起舞的年纪,这件舞衣也尘封已久,很多人仅仅只是听闻,未能睹其耀华。

数月之前当今圣上为促进边疆的平和局势,下旨将流云郡主远嫁辽国,与辽国和亲,而流云郡主亦擅长舞艺,虽不如太后当年,但也少有人能及,太后心疼郡主背井离乡,便将霓裳羽衣赐予了郡主,但就在启封开箱的时候,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天下无双、繁复精美的舞衣竟然因为保存不当而损毁了。

据说太后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心疼,都给气出病来了,而郡主出嫁的日子就在眼前,圣上便命绫锦院不惜一切也要复原这件舞衣,但事情又岂是这么简单?

舞衣上有好几个破损的大洞,想来应该是那一年宫里闹鼠疫,宫人投药之后,那些老鼠实在找不到东西吃只好啃木箱子,连带里面的绸缎也一起啃了,霓裳羽衣就这样遭了无妄之灾。

本来以绫锦院里济济人才,要修复一匹损毁的绸缎并非难事,只是这霓裳羽衣上的用线极为讲究,又存放了这么久的时日,上面的丝线难免有些湮色,填补上去的丝线雀羽和原本的新旧不一反而难看,于是众人就想着不如再织一件,但偏偏找遍了绫锦院都没有找到当年织造这件舞衣的花本……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这一下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了,既然圣上已经下旨,必然不会再收回旨意,那么绫锦院到时候如果拿不出霓裳羽衣便是失职,一旦追究下来,说不定性命都不保,故而为了这事,绫锦院内一个个几乎掏尽了脑袋,想尽了各种方法,但都无果。

药箱「啪塔」一声合上,严安问道:「先生,这霓裳羽衣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刘琦忖了一忖,而后嘴角微微勾起,「怎么会?一定会有法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严安连连应声,「那先生您下回小心一点,粗活重活就叫我来做就行了,我去咱们爷那里看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刘琦目送两人离去,却没有人留意到刘琦微微上扬的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里,似乎还蕴藏着其他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当然会有办法的……」他轻声重复道,而后端过茶几上的茶盏,气定神闲地吹开茶叶沫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

修复霓裳羽衣一事一日无所进展,严玉阙的心头便始终压着一块石头,加上方才和刘琦的对话又让他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于是心里越发郁结。

想到那场火灾,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贱种以及两次失去的缂丝画——锦绣山河。

自己和那个人在五年前为了那幅缂丝画有过一次交道。

自打家里那场变故后,他就被父亲送回了临安老家,那个人也再也没有用过严姓,似乎是打算和严家撇清关系,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严家出去的人!生活糜烂、作风不检,要让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简直就是在丢严家的脸面!

况且那一次交道,自己在他那里根本没占到什么优势……

小时候总是躲在他娘亲身后,说起话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人,早已脱胎换骨成另一番风姿,虽然被他母亲的真正死因给激的当场失态,但放到平时,言谈举止间展现出来的气势,并不输给任何一个混跡商场数十年的老狐狸,尤其是眸眼之中流露出来的眼神,充满了阴狠和算计……

不知不觉间,就长成了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尤其这些年,锦麟布庄的分号遍布天下,前些时日听到可能会在京城开分号的传言,心里略是一惊,但几个月过去并没有任何动静,便想应该只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但这依然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

那个人绝对是来夺走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所以不能让他得逞……

自己才是严家的继承人,他不过是个被送走的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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