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誓,如果这次再没有撞对人,他就立刻回去报告说二皇子已然毙命。
士兵头领正琢磨着,就见那大腹便便的李员外走了出来。
他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然后取出了一张崭新的画卷:“此人便是走失的二皇子殿下,不知李大人可有印象?”
李员外刚坐下,便有侍女上前斟了茶,他浅抿一口,摆足了架子,才勉为其难地看向画卷。
第一反应,哟,好俊俏的少年,不愧是皇室中人。
第二反应,咦,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可是在哪见过来着?
士兵头领咬牙切齿地看着李员外不断变来变去的脸色,所以说他就讨厌跟这种喜欢装模作样的人说话。
“啊!是他!”李员外拂掌叫道,浑然不在意对方想要杀人的目光,“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如何?”士兵头领耐着性子问。
“我前两天请了一个赤脚大夫看病,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药童,看起来似乎与他挺像的。”
“人在何处?”
“就在偏房……”
“还请李大人带路。”
李员外不答,也不起身,只是摸了摸油光发亮的下巴,然后指了身边的侍女道:“你,去把叶大夫请来。”
那孩子总喜欢寸步不离地跟着叶大夫,叫他来也没什么问题。
“是。”侍女领命退走。
“
士兵头领将苏筠打量了好几遍,确定他和画像有九分相似,这才问道:“你可记得你母亲姓甚名谁?”
苏筠被他侵略性的目光扫视得很不舒服,躲在慕泽辰身后不愿说话。
“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慕泽辰和苏筠之前都听说了这人是来找丢失的“二皇子”的,此刻不难猜出对方的意思。苏筠很纠结,因为他记得自己在母亲死前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她眸中有着疯狂的执念,她说,她恨那人的绝情,却又奢望他能回来找她,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回到那个人身边。
他知道母亲说的那人是他的父亲,也知道她想他能够代替她留在那人身边。
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他想过要权力,这样就没有人敢伤害他,没有人能违背他,就算怕他怕到要死也绝不敢说他半句不好。
遇到慕泽辰之后,这个念想慢慢淡了,却依旧存在,因为他怕他离开。如果有了权力,哪怕禁锢,也能将他留下。
苏筠抬头看了一眼慕泽辰,后者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张了张嘴,缓缓吐出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苏锦棠。”
“
…………
“
苏筠从进入皇宫的那一刹开始就懵了。
慕泽辰被留在外面,只有他一个人跟着士兵头领穿过重重守卫进入宫内。
第一次踏足这样金碧辉煌的大殿,哪怕他努力让自己做出像慕泽辰那样高雅的姿态,却只是让他显得更加不伦不类。
“
东方凉看着瓷盆中相融的血液,施舍般地朝苏筠点了点头,然后轻飘飘地挥了挥手:“你以后便姓东方,住百棠殿。改日再带你见见其他兄弟。”
语毕,一旁的太监总管便一甩拂尘,扯着尖锐的嗓音道:“还请二殿下跟杂家走吧。”
苏筠,或者说被迫改名的东方筠,仰头看着大殿上身着皎月金袍的男人,目光微动,他从没想过,他的父亲竟会是这位,而他,竟会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在他前十年左右的人生里,家就是一间蛛网遍布的小屋,母亲操着不熟练的针线活将他一点点拉扯大,虽然有着几件不错的首饰,却完全无法让他们的生活有些许的好转。
之后三年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铁笼子里度过的,那时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够回到那个他曾经觉得不甘的破败小屋。
地位骤变,东方筠几乎无法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经将他从入殿开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