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泽辰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又难免有些愤恨——他说他知道？知道什么？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如果知道，杨帆又哪还会被活活虐打致死？

然而不过一瞬，他便平静下来，甚至觉得这愤怒来得莫名其妙，照理来说一帮之主因为机密泄露而不择手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对于他这么个“证据确凿的背叛之人”下了死手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个人不该怀疑他，不该对他动手。

世界上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对你好，慕泽辰不能想象以杨帆平日的人际关系还能有谁理所当然地会这么做，更何况还是身为他顶头BOSS的祁峰。

所以说……祁峰，会就是顾瑾安吗？

想到上辈子，那个人分明是记得上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还对自己有情谊甚至说依然认出了自己，慕泽辰心底一暖，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来。

“

而这时候，祁峰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毕竟如果明知道对方没有做，却依旧严加责罚，不仅是枉顾道义，更会离间人心。

于是他生硬地改口道：“我知道了，我才刚发现了新的证据。之前是我太着急太生气了，抱歉。嗯……我会尽力给你治疗的……”

说着，祁峰的语气略有些不自然，但是医生已经给了明确的通牒，告诉他现在人还能活着已经是回光返照。

“帮主，我……”慕泽辰半垂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一股强烈的排斥感突然袭来，让他不由地住了嘴。

他只觉得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甚至感觉整个人都要向半空中飘去。

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慕泽辰一时间竟维持不住淡然的神色，他试图伸手攥紧被单，但事实是双手完全不听使唤。不论他的意识多么想，身体都做不出一点儿动作，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陡然急促起来的呼吸。

床边临时搬来的仪器发出血红色的警告，祁峰满脸痛苦地半跪下身握住慕泽辰纤细的手腕，往上滑去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却是飞快地结了几个咒印。经过两个世界的积累，再加上这个世界本身的设定，他已经可以用出不少与灵魂有关的法决。

“阿尘，别怪我。”他无声地喃喃，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

慕泽辰没时间去注意祁峰开合的唇瓣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想要把他整个人往上吸。他强撑了一会儿，最终在“滴——”的一声长鸣中飞上了半空。

但才刚离开床铺，立刻有五条绳索状的东西分别缠住了他的四肢和腰腹，将他禁锢在床边。

半空中的吸力还在，身体却被紧紧地拉住，两股力量僵持了许久，还是吸力最先败退了。

慕泽辰缓了口气，但紧接着余光便瞟到了床上那个依然躺着的，一动不动的身体。

“……？！”

所以说，如果躺在床上的那个是杨帆，那自己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变成灵魂体了？

“

“阿……帆——你？！”

不出意外，人的灵魂应该是和自己的身体是一个模样的，但这张脸……不是！不是杨帆，不是叶溪，甚至……不是林尘。

祁峰这时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所以为的转世，不过只是个笑话。

其实那几个人长得根本毫无相似点，但转世后那人本该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是转世，而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是夺舍。

“你到底……是谁……”祁峰不自觉地呢喃出声，手上本该继续的下一步法决也忘记了使用。

“

慕泽辰心底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轻轻地伸出手，试图搭上对方的肩膀，犹豫道，“……顾瑾安？”

男人的双眸猛地亮了起来：“你……你都记得？”

“果然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慕泽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脸上倏然绽出了绝美的笑容，就仿佛天地瞬间黯然失色，只留下他这一道照进心底的光。

祁峰——不，顾瑾安看着他笑，却分明看出了他眼底的悲伤，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那种求而不得的无奈，那种……曾经重拾信念又愈行愈远的绝望。

他伸手，将近在咫尺的魂狠狠地抱在怀里，几乎要把他嵌进自己体内。

“你在……就好。”顾瑾安听出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眼底必然是血红一片。

他紧紧地闭了眼，生怕被对方看到他嗜血的疯狂。

哪怕他不是轮回又怎么样呢？他就是认准了这个灵魂，不论他的外表是什么样的。夺舍也好啊，至少能记得他们的曾经……嗯？等等——记得？

顾瑾安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语调颤抖：“那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