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如鲠在喉,低着头,没有说话。
祁墨一看,心沉入了水底,绝望地问道:“你要和她成亲了,是吗?”
过了好久,祁珩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祁墨伤心道:“为什么?难道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吗?”
祁珩急道:“不,不是的,小墨,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爱你,真的。”
祁墨抬起头看着他,问道:“爱我?所以要和其他人成亲?”
祁珩说道:“不是的,小墨,我……我没有办法。”
祁墨忽然抓住祁珩的衣袖,说道:“哥,我们走吧,走的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看着祁墨眼中闪烁着的绝望与期待,祁珩差点就忍不住要答应他,去他娘的祁家,去他娘的联姻,可是想到娘亲拿祁墨威胁自己的那些话,纵然心像撕裂一般疼痛,祁珩还是狠心将自己的衣袖从祁墨手中扯出来,背过身,对他说道:“对不起,小墨,真的对不起,我没办法,你……你忘了我吧,你还小,以后,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说不定,再过几年,你还会遇到令你心动的女孩。”
“啪!”祁珩话音未落,祁墨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说道:“你居然说这种话,你……你这个骗子,我恨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祁墨语气中的决绝令祁珩一瞬间感到害怕,祁墨走后,他一个人在房里仿佛呆滞一般,在地上坐了好久好久。
十一
婚期越来越近,宋家也送来了好几箱子价值不菲的嫁妆,祁珩自从那日和祁墨吵过之后,再也没见过他,祁珩有意避开他,祁墨有意躲着他。
每到深夜,祁墨便心痛如绞,胸腔仿佛被人剖开一般,疼得他满头大汗,只有死命咬着被子,才能不至于哼出声,一直忍到后面,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成亲前几日,祁珩在海棠树下看见祁墨,被那苍白如纸的面色震惊,短短几天,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张嘴就想问他是不是生病,可刚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了关心他的资格,呵,他这副模样,不就是自己几天前造成的吗?
可当看到他一杯又一杯地灌进那清酒时,他终是没忍住,让他少喝一点,可他脸上露出的不屑却一再提醒他自己的做法是多么愚蠢,而那声久违的“哥”以及那略带嘲讽的祝福,却更是让自己如坠冰窟,他知道,他永远地失去祁墨了,这个爱他的男人,这个他爱的男人。
翌日,祁府大小姐祁曼君携夫婿与刚满俩月的孩子回娘家,一是自家弟弟成亲,赶来道贺帮忙,二是顺便让祁夫人瞧瞧自己的小孙子,自从祁大小姐诞下孩子后,一直在夫家坐月子调养身体,听见弟弟成亲的消息,已是再也坐不住,赶着就要回娘家来。
曼君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刚到祁府,祁老夫人便迎来上去,慈爱地看着她怀中的婴儿,然后爱怜地摸了摸曼君的脸,说道:“辛苦了,曼君,身体可还好?娘让人送去的补品都吃了吗?”
曼君温婉地点了点头。
曼君的夫婿对祁老夫人行了个礼,道了一声“娘”。
祁老夫人笑道:“哎,一路上辛苦了,快,快进去坐。”
曼君刚进屋,便看到祁珩正从屋里出来,祁珩一见曼君,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说道:“姐,你怎么来了?”
曼君说道:“你这话说的,自己的弟弟成亲,我能不来吗?”
祁珩瞥见曼君怀里抱着的小肉团,好奇地凑了上去,看到襁褓中那张肉呼呼的睡脸,伸手轻轻抚了抚。
曼君看了看四周,问道:“祁墨呢?怎么回来就没见他?”
祁珩愣了一下,说道:“可能在房里休息吧。”
曼君一听,打趣道:“你还有不知道的时候?小时候你们兄弟俩不是跟牛皮糖似的,拉都拉不开吗?”
祁珩眼眸闪了闪,没再说话。
祁老夫人拉着曼君的手说道:“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回房歇息一下,你刚生完孩子,别太累。”
曼君点点头,将孩子抱给奶娘,和夫婿回了房间。
曼君在房里待没多久,又感到有些闷,便出门在花园里闲逛,却在花园里看到祁墨正蹲在地上,逗弄着府里的大黄狗刚生的几只小崽。
曼君轻声叫道:“祁墨。”
祁墨闻言转身,看到身后的曼君,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问道:“曼君姐,你怎么来了?”
曼君打趣道:“怎么你和祁珩都爱问一样的问题,我自己的弟弟成亲,当然要来了。”
听到祁珩的名字,祁墨眼中的欣喜转瞬即逝。
看到祁墨忽然愣神,脸色有些发青,曼君担忧地问道:“祁墨,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祁墨勉强笑了笑,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有些疲乏,歇息一下就好了。”
曼君看着鼓手嶙峋的祁墨,宽大的衣袍衬得他仿佛只有一架骨头,仍是有些担忧地说道:“不然叫大夫来看看吧,开些补药也好,这有些日子没见,你倒是变高变俊了,可怎么瘦成这样,男孩子,还是壮些好。”
祁墨一再摇头,笑着表示自己没事。曼君温暖的关心,令祁墨有些动容,想起了小时候与这个比祁珩还大的姐姐相处的种种,她是除祁珩外,唯一对自己如自家人般的姐姐,他仍然记得,自己因不肯背书而哭闹时,她总是会严肃地问旁边的祁珩:“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而祁珩则是一脸无辜和委屈。
祁珩,又是祁珩,自己的所有记忆,似乎都和这两个有关,就连自己的姓,也和他一样,好像今生都沉沦在名为祁珩的深海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