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怎么找到他的?”他是真的不服。
周言景脸上一直带着生动的笑,耸了耸肩,说道:“我没找啊,我干嘛要找他。季老师,你每年大费周章地出国兜转,不一样一无所获吗?可惜,你忽略了粉丝的力量啊。毕竟,我大天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季远不是没有想过通过知名度直接发布寻人启事,但他害怕这样只会给赵宁带来危险,所以这个想法在最初就被否决了。
“我之前有个助理,小助理,是个刚毕业刚入行的大学生,人特别实诚。有多实诚呢?他打理着我的公共平台,唉,就是W博。然后这孩子,粉丝给我发的每一条私信他都尽力去看。季老师,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每天的私信是个多庞大的数据。那段时间,‘言景翻牌子’不是还上了热搜并在榜上盘亘了一段时间吗?就是这小助理的功劳。”
在季远被刷新世界观的目瞪口呆中,周言景说出了一如他猜想的后续。
“然后某一天啊,我这个小助理就跟我说,他在某一条私信里,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季老师也知道,咱们天朝在海外有着众多的留学生、时差党。然后呢,有一位时差党小姑娘私信我说,在另一个大洲的某个小国家的某个犄角旮旯里,发现了一个侧脸和我很像的华人。还特意拍了照片过来,那小助理看着也觉得有点像,就把这事分享给了我。”
“我看了一眼照片,觉得这事有意思了。然后…然后我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那个小助理给开了。”
“那张照片,巧了,正是赵宁的照片。”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周言景收起了脸上的一切笑意。
他缓缓朝着李广穆走进,再走进,最后凑在了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出了最后一句。“忘了告诉你,这张照片,是我一年前收到的。对不住了,我刻意推迟了一年,十三年前,你犯了我的忌讳,我说过,一定要报复你的。这一年的煎熬,就当你的代价吧。我劝你赶快过去,据给我发私信的小姑娘说,赵宁在去年当地的冬天生了重病,直到她离开那个国家,都再没有起来过。”
李广穆再也克制不住,终于挥拳打上了这张与挚爱肖似的侧脸。
周言景坦然受了这一拳,笑着离开了。那笑容里,是只有他本人才能理解的得意。
季远在他离开之后也摆摆手走了出去。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把他带回来,这个人只会是你。去吧,别再让他受苦了。我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天朝的初夏,另一个半球的初冬。
日落时分。
赵宁刚结束了十几个孩子的教学课程,把杰瑞单独留在了教室。
“昨天我们讲到哪了?”赵宁反身擦干净黑板,他要向自己的儿子继续传授天朝文化。
“讲到《诗经》邶风,击鼓篇。或者,你也可以讲讲苏轼的《江城子》。”杰瑞趴在桌子上,湛蓝色的眼瞳转动不停,调皮灵动得厉害。
赵宁知道他那些刻意捣蛋的小心思,笑着宠溺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句子,你只要背下来,理解字面意思就可以了。至于它的深层含义,以后会有人,用另一种方式教会你的。”
“那李白的《长相思·摧心肝》也不能讲吗?那他的《三五七言》也不能讲咯?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这些,都不能讲是吗?”
赵宁笑了笑,正准备回头。
突然听见了外面有人走来的脚步声。
从远到近,直至走进了教室内…
举着一支粉笔刚写下一句诗的赵宁,突然红了眼眶,须臾之间,泪流满面。
命运在身后召唤他回头。
他听见了身后杰瑞的声音,说的是天朝语。“你是谁,也是天朝人吗?”
然后,他听见了对方的回答。
是他曾经最熟悉也最陌生的音色。
赵宁在一片视线模糊中回头,看见了那个宿命中的轮廓身影。落日余烬打在对方的侧脸上,一如当年山顶的赛道尽头,绕着自己开车绕上三圈时,令自己怦然心动的模样。
然后,赵宁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亦如昔年深夜…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我跟你走。”
【注:标题‘直道相思了无益’—李商隐《无题》
标题‘天不老,情难绝’-张先《千秋岁》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李白《三五七言》
第121章番外五人面不知何处去,算前言,总轻负(副cp番外,师兄X小白)
阳光很烈,炽烤着大地。
水泥地反射到眼球里的亮光刺得人只能一直皱着眉。
吸到肺里的热空气都弥漫着不耐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