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那瑟瑟发抖的一团缩在他衣袖里,用他的衣袖抹着鼻涕和眼泪,鷇音子皱了皱眉头。
就记得当时这团子爬到自己掌心,然后三馀来访,接着自己一紧张,把这团子握紧了在手里,被三馀一记手刀打下,松开了这团子后——
这团子落在了三馀的扇子上。
那指甲盖大小的白羽扇,八成是也跟着落下,只是不知道哪儿去了罢了。
那么小的东西要如何寻起?还不如再做个来得快。
但是话说回来,这扇子是生作什么样子的,鷇音子当真是不记得了。
也罢,提了那团子后颈衣领,把那哭得湿乎乎的一团从自己衣袖里拽出来拎到眼前。
小团子被提出了温暖的衣袖,胡乱扑打着要回去,却是挣脱不能,只得咬着手指,用泪汪汪的眸子不满地瞪着鷇音子。
“别闹了,带你去找三馀无梦生如何。”
闻言,那团子顿时安静了许多。
鷇音子叹了口气,把那团子放在掌心里揉了揉算是安抚,却随即感觉指尖一痛,显然是手指又被那团子当作磨牙棒咬了一口。
也算是习惯了,鷇音子抽了手,起身持了拂尘,一甩衣袖,人已是向着非马梦衢的方向去了。
“唉唉,这扣肉,欠了三分火候。”嚼着一大桌子的菜,屈世途品品这个尝尝那个,却终究觉得所有的菜都不对自己的胃口。
倒见对面的三馀不发一语,细细地嚼着一丝笋干,看着桌子上的团子瞎折腾。
就见那团子先是落在自己手边,然后蹭到了小店附送的一壶酒旁,用自己的小拂尘敲了敲酒壶,随后整个小身子趴在了滚圆的酒壶上,耳朵贴紧那壶身,细细听着音。
看着那小腿小胳膊的一团一个劲儿地忙活,再联想到那个整日端坐在乾石之上好整以暇的人来,突然觉得莫名喜感。
于是三馀把那笋干吞到嘴里,移过店家备好的白瓷酒杯,倒了一小杯米酒来放在了鷇音子团子面前。
鷇音子团子转过身闻了闻杯里的酒香,又站在旁边煞有介事地思考着什么一般,然后扒着那酒杯的沿,垫着脚尖往里面看,接着——
酒花一溅,鷇音子团子连团子带拂尘,一脑袋栽进了酒杯里。
虽是三馀眼疾手快,连忙提着那团子的小脚把它倒提出了酒杯,却看见那团子紧闭着双眸,满脸通红,只一把小拂尘还死死攥在手里。
屈世途看着这边事故,显是也吓了一跳,但见三馀把鷇音子团子放在掌心,压了压它胸口。
那团子便晃悠悠地坐了起来,睁了眼,脸上的红晕依旧红得诡异,然后竟是扭头冲着三馀挑起唇角笑了,捧起三馀的食指吧唧啄了一口,随即向后僵硬地笔直倒了下去。
“好友——”
“嗯?”屈世途下意识地一应。
三馀用袖子擦干团子身上的酒水,小心地放进屈世途手中续道,“吾本是想借出来吃饭来消磨时间,让这玩偶没法接近那张床补充能源。”
“啊,原来你打的如此算盘。”
“但如今嘛——”
“如今怎样?”
“这玩偶大概是坏了,所以——”
“我知晓,交我就好!”说罢,人已经是一溜烟,丢下三馀一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回非马梦衢去了。
三馀抿着唇角瞧着那背影远去,又伸手看了看自己掌心。
掌心留着些酒香,方才鷇音子团子在自己指尖那一啄的触感,依稀还在。
这感觉略微妙。
眨了眨眼睛,三馀轻咳了一声,摸出一颗碎银置在桌上,便也起身往回走去。
☆、之九
之九
天已是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