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虽说我现在是有些变了,但是对你的心可没有变!我不会再让别人碰我的。」
郭靖感动不已,他知道情慾煎熬的苦处,原先本以为只是自己突然之间情慾大增,现在才知道原来岛上诸人竟全都如此。想到妻子忍耐的艰难,也不由深感她对自己的情意。
他望着空阔的海面,慨然而叹,这个世界到底想要怎样?
一阵海风吹来,吹得海面波涛滚滚,船只在波浪之中起起伏伏,颠簸着直向远处的陆地漂去……
(八)
船在大海中航行甚速,临近黄昏时便已靠岸登陆。这里有个小渔村,众人将船系在码头,进了村子,打算寻个相熟的人家住下,等明日一早再去附近的镇上采买物品。
桃花岛上每要补给,多半便是先来这个渔村,所以村中的人有不少认识他们。
由于他们每次借宿之后,都会送与不少银钱,因此在这里倒是颇受欢迎。
他们寻到一户人家,说明来意。恰逢男主人带着大儿子出海去了,一时回不来,家中只留下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孩子,其中最大的那个女孩看样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倒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灵活的眼睛不住地打量众人。
妇人连忙叫出一个年纪稍小的男孩领着他们进屋,帮着他们安顿下来,一面叫女儿安排晚饭。一会儿功夫,女孩端出饭菜来,虽只简简单单的几样,但看着倒也干净,颇引人食欲。
众人坐下吃饭,一面闲谈,那妇人也坐着相陪。闲话间得知那妇人家里贫苦,全靠丈夫和大儿子打渔为生,过得颇为艰辛,大儿子已到了婚嫁的年纪,却无钱为其娶妻,眼看二儿子也大了起来,更是一筹莫展了。
众人唏嘘不已,当下便拿出一些银子,送给那妇人。妇人推辞一番,也便收下了,言语间感激不尽。
吃过晚饭,天色已黑,郭靖和黄蓉出门散步。但见门外朗月高悬,星斗熹微,夜空之上一片幽蓝。
二人缓缓而行,越走越远,一面说些往事,一面商量着往后行止。
按黄蓉的意思,便要去重阳宫看看儿子,一面再打听二姑娘的下落。
原来,郭靖既为念旧,又为磨炼儿子,便将郭破虏送到重阳宫中,拜在尹志平门下,修习玄门正宗内功;而郭襄苦恋杨过,独自漂泊江湖,已是一年多没有消息了。
郭靖沉吟半晌,道:”儿子现在重阳宫虽然清苦些,但有众位道兄关照,料无妨碍。襄儿一人独闯江湖,倒是令人放心不下,只是一时又上哪里去寻?我倒想先去陆家庄看看。听你说起冠英他们现在的情形,我真想去问他们个究竟。”黄蓉在一旁沉默不答。
郭靖又道:”其实咱们一路上都可找人打探襄儿的消息,也不耽误,待去了陆家庄,弄清楚了这件事再去重阳宫也不迟。蓉儿,我知道你挂念儿子、女儿,其实我也一样,但事有轻重缓急,咱们一件一件来办,反正从陆家庄去重阳宫也不算绕路。你看可好?”黄蓉皱眉道:”你现在心里还有什么疑问么?咱们去了陆家庄又有什么用处?
难道你还想去教训他们一番不成?人家爱怎样是人家自己的事,咱们又岂能管得了?”郭靖长叹一声,道:”陆家庄与咱们交情非浅,不去问个究竟,我心里毕竟放不下。再说,我听你曾提起一个什么王公子,我猜他多半有些古怪,我也想去会会他,看到底是如何。”黄蓉低头不语,半晌才道:”既然你这么说,听你的便是。只是,靖哥哥,到了陆家庄你可千万要沉住气,不能冲动啊。”郭靖笑道:”你看我是冲动之人么?”黄蓉勉强一笑,轻声道:”老实说,我真不想去那里,咱们二人潇潇洒洒地在江湖上游历一回该有多好,谁知道这一去又会怎样?”郭靖牵起她的手,微微而笑,道:”你我二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这样聪明,难道还有什么应付不了的?”黄蓉叹道:”靖哥哥,你真以为我什么都能应付么?现在世界变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提起那个王公子,我实在不愿你见他。你不知道,我心里可有多不安呢!”郭靖道:”咱们又不是去跟人争强斗狠,不过有些事想问问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要是你实在放心不下,我答应你,去了陆家庄,咱们问明情况就走,绝不多待,然后咱们便去重阳宫看儿子,如何?”黄蓉低头想了片刻,又望着郭靖道:”你不去看个究竟总是心里放不下,我便听你的。但愿真是我多虑了,希望不要横生枝节才好!”二人商量已定,又在村子外面溜达了一圈,便往回走。
这里本来地僻人稀,又恰逢众渔家出海打渔去了,几天也不会回来,村子里只留些个老弱妇孺,一到晚上也都早早睡了,此刻村子便更显得冷冷清清。
二人走到村口,经过路旁一片稀稀落落的小树林,只听里面隐隐传来呻吟声。
郭靖和黄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只是郭靖脸上是一片苦笑,而黄蓉则笑得似乎很是暧昧。
两人都猜到林中的必是耶律齐和完颜萍二人,只因吃过晚饭,他们几乎是跟着自己后面也出了门,只是后来不知去了哪里,此刻想来多半便是躲在这树林中鬼混了。
郭靖摇了摇头,抬脚便走,后面黄蓉走了几步却站住了。郭靖回头一看,只见她眼里闪着顽皮的光芒,似乎又有什么古怪念头。
”靖哥哥,咱们悄悄进去,扔个石头吓吓他们。”郭靖又好气又好笑,妻子年轻时便常常喜欢作弄人,后来年纪大些了,也有所收敛,此刻竟又犯了老毛病,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还没等他说话,黄蓉已蹑手蹑脚走进了树林,郭靖也只得跟了过去。
树林不大,走不几步便看见前面两个人影,正躲在一株树旁,看架势便知是在干那风流勾当。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得更加清楚了。只见两条白肉前后站着,后面那个扶着前面的腰,正不停地耸动着身体,而前面那个扶着树,弯着腰,发出一阵销魂的呻吟。
这时月光从天上洒落下来,穿过树林,直照到那两人的身上,郭靖、黄蓉看清了他们的脸,顿时大感错愕。原来,那二人却不是耶律齐和完颜萍,竟是借宿家中的那一双儿女。
郭黄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那双姐弟似乎正在兴头上,看样子一时不会结束。
郭靖扯了扯黄蓉,打个眼色,示意离去。
黄蓉似乎那双姐弟颇感兴趣,竟一副不舍的神情,却被郭靖强拉着走了。
出了树林,黄蓉吐吐舌头,笑道:”真是不得了!这么小便懂得这些了。”说着又推了推郭靖,道:”靖哥哥,咱们刚遇上的时候比他们还大些吧,可没他们懂得多啊。”郭靖哼了一声,道:”小小年纪便不学好,又有什么好说的!”黄蓉笑道:”既是郭大侠看不惯了,刚才为什么不去管管他们?”郭靖一怔,沉吟良久方才叹道:”这许多事都古古怪怪的,咱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又哪里还管得了别人?他们自有爹娘去管教。”说罢神情间颇觉悻然。
黄蓉抿了嘴笑,低头走路。
两人走了一段路,郭靖忽道:”蓉儿,你说咱们这一趟出来不知会遇见些什么样的事?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黄蓉瞪了他一眼,埋怨道:”靖哥哥,你怎么又胡思乱想了?咱们不是说过了么,只求行事问心无愧,又何必计较太多!”郭靖有些黯然,道:”你说得不错。只是,刚才在树林中那番光景,真让我心里不安。我怕这问心无愧四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倒真不易呢!”黄蓉笑道:”咱们以往做的事又有哪一件是容易的了?若不是比别人更加艰难些,又怎么会有郭大侠的赫赫威名?你不是最喜欢那段话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不必我再说了吧!”郭靖精神一振,跟着念了起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念完这段话,郭靖胸怀大畅,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他拉住黄蓉的手,恳切地道:”蓉儿,真亏了有你提点,不然,我可又要迷糊了!”黄蓉笑而不语,两人牵着手一起回去。
回到屋里,却见耶律齐和完颜萍已经收拾好床铺等着二人了。
渔家简陋狭小,四人只能挤在一处。黄蓉和完颜萍二人睡在一张小床上,郭靖和耶律齐则只能一人搬条长凳睡下了。
郭靖思绪不定,暗自盘算,这连日来奇事迭出,搞得人不知所措。如果自己真是书中之人,那今后到底是自己说了算还是只能由人摆布?虽说在黄蓉的开导之下,自己总算是振作了起来,但心底还是未能全然释怀。这一趟去陆家庄,不知能否解开心里的疑惑。
正在他思来想去不能入眠之时,外面传来那妇人的声音。
只听她骂道:”你个死丫头,平日里胡混不说你也就罢了,今日家里住得有客人,怎么也领着弟弟偷偷去鬼混了?真的是一天便也忍不得么?要让客人知道了笑话,瞧我不打断你的腿。”跟着又听见那女儿低声咕咙些什么,那妇人又骂骂咧咧好一阵。
郭靖心里暗叹,看来这小小渔村之中,只怕也是欲海翻波呢!
次日一早,众人起来,草草梳洗一番,又拿了些钱送与那妇人。那妇人千恩万谢,忙叫女儿准备早饭。
郭靖一见那女孩,颇觉不自在,饭也不吃要走,众人只得跟着走了。
一路无话,到了附近的镇上,耶律齐和完颜萍便去购买物品,郭黄二人本想买两匹马代步,但整个镇上也只有一匹驴子出卖,只得罢了。
到了中午时分,众人采购完毕,在一家小店之中打了尖,又安排下一辆车子,将买来的东西都装了车,耶律齐和完颜萍便自行回岛。
郭靖和黄蓉相携上路,往陆家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谈谈讲讲,倒也其乐融融。
郭靖忽然说道:”昨晚咱们都以为那林中必是齐儿他们,谁知竟然不是。可见他们也是有分寸的,在外人面前还懂得收敛些。”说着颇有些满意之色。
黄蓉瞧着他直笑,道:”我的傻哥哥,虽说那林中不是他们,焉知他们不是在别的地方有过了?怎么便敢说他们就有分寸!”郭靖一愕,顿时无言以对。